柒 第一章 六国伐秦,公子卬奉命困苏秦(第3/10页)

昭阳说出此话,却是出于私心。若按庞涓谋划,由楚单取商於谷地,就与屈武所谋异曲同工。更要紧的是,对商於谷地,昭阳所知甚少。如果由楚单取商於,就等于他须将伐秦的主导权拱手让予屈氏,从而错失灭秦独功。庞涓所言甚是,只要合纵军攻克函谷,夺占咸阳,商於自也不攻自破,唾手可得。那时,功劳簿上,根本就不会有他昭氏。

庞涓眉头紧皱,目光扫向田婴和公仲。

田婴附和昭阳:“嗯,昭将军所言有理,在下赞同。”

公仲曾在申不害麾下与昭阳交过手,对他本无顾忌,这又奉了昭侯旨意,实帮庞涓,更不把昭阳看在眼里,瞥他一眼,朝庞涓拱手,朗声叫道:“在下赞成庞将军分兵合击方略。”

庞涓冲他点下头,转望子之与李义夫:“昭将军主张合兵一处,主攻函谷,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二人一齐拱手:“谨听主将之命。”

庞涓还过礼,转对昭阳微微拱手,语气甚是缓和:“昭将军,在下以为,函谷路险道狭,秦人更在关前夹道筑垒,易守难攻,既不利我军兵力展开,又难以用势。在下直言,请昭将军三思。”

昭阳亦拱下手,微笑道:“将军善于野战,未必善于攻坚。不瞒将军,在下帐前有巧匠一人,可制云车。此车高约数丈,四周装甲,下安数轮,可自由推移。每车能容十人,上有箭孔,一旦升起,凭它什么壁垒,一如平地。只要突破此关,虽有关后两百里狭谷,却是敌我共之,我兵强粮足,遇关攻关,遇垒破垒,有何惧哉?”

见他执意如此,庞涓的双眉渐渐拧起,思忖多时,点头应道:“也好。昭将军既有攻坚利器,在下同意兵合一处,在函谷关前与秦决战。”转问众将,“诸位可有异议?”

公仲的嘴巴动了动,见其他人皆没作声,也合上了。

“好。既无异意,众将听令!”庞涓敛神凝气,朗声行使主将职权。

“谨听大将军吩咐!”众将异口同声。

“一个月后,各将本部兵马开赴崤塞,会师伐秦!”

众将得令散去。

庞涓留下昭阳、田婴,就陉山、黄池旧事分别道歉,当场承诺,说魏王有旨,只要伐秦功成,魏对楚归还陉山,对齐不再插手宋事。

宋国是齐国之痒,陉山是楚国之痛,二人听到庞涓这般承诺,无不欢喜。尤其是昭阳,原本对庞涓有些成见,这阵儿前怨尽释,相拥言欢。临别时,庞涓再三叮嘱他赶制云车,昭阳满口应承,兴冲冲地乘车辞去。

二人刚一离帐,张猛急急跨进,朗声禀道:“庞将军,昭阳此谋当为下下之策,将军不驳反纳,实令末将不解。”

庞涓呵呵笑道:“你真这么想?”

“这么想的不止末将。”

“哦?还有何人?”

“公仲将军。公仲将军临别时,再三要末将代为转达。公仲将军说,列国之兵宜分不宜合。我若四下出击,一可发挥人多势众的优势,二可分散秦人防御。如此之多的兵力合在一处,六军等于一军,合纵不如不合!”

“唉,”庞涓长叹一声,“与我一心者,只有公仲将军啊!”

“可将军却——”

“张将军,此谋既不可,也未必不可。”

“这——”

庞涓将张猛引到沙盘前面,指沙盘道:“将军请看,从渑池到陕,再到曲沃,长百余里,除去数十里崤塞,余皆坡缓谷阔,利于列国军队屯扎。反观秦人,从函谷关至阴晋,道狭谷窄,不利大军运动,后援不足。我六军齐集于此,更有楚国云车攻坚,秦必震惊,也必死守函谷。谷狭人多,后备必不足。此时,将军即引奇兵,从此处——”指向阴晋北面的河水,“就是封陵,秘密渡河,袭占阴晋。”

张猛沉思一会儿,点头赞道:“真是奇谋啊!若我渡河成功,莫说是袭占阴晋,即使斩断此处,两侧筑垒,即可断其函谷道往来交通,使函谷守军陷入前有大军、后无退路之绝境。”

“不不不,”庞涓果决应道,“一定要袭占阴晋!只有袭占阴晋,才算完全拿下函谷道。拿下函谷道,千里秦川即无险可守。依秦人之力,如何拒我六国联军?”

“将军所言甚是。不过,末将仍有一个担心。”

“请讲。”

“公孙衍足智多谋,尤其熟悉河西。末将当年与他有过交道,深知此人。将军所谋,公孙衍必会防范。再说,河水难渡,此计紧要处在奇,在密,只要秦人稍有防范,我渡河之人就会陷入绝地。”

“那厮的确有些能耐。”庞涓看会儿沙盘,冷冷一笑,“那厮虽有能耐,却也是老套了。在下多次琢磨那场大战,公孙衍所为,不过是些取胜俗套而已。那时,魏强秦弱,即使这些俗套,也足可保住河西不失。可惜我王晕头了,连这也听不进,白白送了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