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第六章 道破天机,苏秦论时局一鸣惊人(第6/16页)

苏秦打个惊愣,但想到一旦见用,这几金也不算什么,再说除此之外,真还无处可住,心里一横,打个揖道:“谢店家了。就这么定下。”

店家还过一揖:“请客官预付五金。”

苏秦从袋中摸出五金,递予店家。店家验过,见是大周足金,又在手中掂掂,冲外面叫道:“来人!”

刚好小二提着苏秦的包裹走过来,应道:“小人在此!”

“侍候官爷住下,看官爷有何需求,一并办了。”

小二应声喏,放下包裹,冲苏秦揖道:“官爷,请!”

一切安顿好之后,苏秦随小二兴致勃勃地走到前厅,寻个席位坐下。厅中约有二十几人,不用再问,就知是列国士子。

然而,苏秦刚一坐下,就感到气氛有异。整个饭厅鸦雀无声,多数士子的目光中流露出哀伤。这且不说,几乎所有目光不无惊诧地射在苏秦身上,好像他是一个怪物。

这个气氛使苏秦极不自在。苏秦想了下,猛然意识到自己穿戴不对。外面寒冷,裘衣锦裳自是没个说的。人都进屋了,他依然是这身穿戴,显然不妥。还真别说,屋中暖和,刚进来时显不出来,这阵子身上倒是热乎起来,苏秦感觉汗都出来了。

苏秦寻到原因,起身进房,脱去身上裘衣,换了一套薄的穿上,又到镜前看过,确信并无异样,再度回到厅中。

然而,诸位士子并未因他换过装束而改变态度,依旧跟方才一样,满脸哀伤、目光诧异地盯住他看。

苏秦怔了。显然,士子们的态度与他的装饰无关。

苏秦略想片刻,决定以动制静,遂正襟危坐,大声叫道:“小二,来两个菜,一荤一素。再来一壶热酒,加上姜葱!”

小二应声“好咧”,转身而去。不一会儿,小二端来两盘菜,一壶热酒,两只酒爵,摆在几案上。苏秦用酒洗过酒爵,提壶倒酒。

苏秦做这一切时,动作非常缓慢,一举手一投足,均显出他所特有的定力。果然,没过多久,一个三十来岁的士子踱过来,并膝坐在苏秦对面,冲小二叫道:“也来两个小菜,一壶热酒!”

苏秦冲他一笑,将几上另外一爵倒满,抱拳道:“这位仁兄,若是看得起在下,与苏秦同饮如何?”

那士子亦抱拳还礼:“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姓贾,名舍人,打卫国来的。请问苏兄来自何地?”

苏秦端起酒爵:“在下是周人,打洛阳来。贾兄,请!”

贾舍人端起酒爵,与苏秦轻碰一下:“苏兄,请!”

两人同时仰脖,一饮而尽。

然而,周围的气氛没有因此而稍有改变。坐在厅中的二十几个士子仍像方才一样,以哀伤而奇异的目光望着苏秦,看得他心里发毛。

苏秦扫一眼众士子,小声问道:“请问贾兄,他们这是怎么了?”

“唉,”贾舍人轻叹一声,“苏兄有所不知,这儿刚刚发生一件大事!”

“哦?”苏秦惊道,“是何大事?”

“前日夜间,”贾舍人缓缓说道,“有位仁兄一时想不明白,寻无常去了,上吊走的,就吊在他住的那进院子里,挂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上。昨儿大家为他送行,今儿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呢。”

“哦,原来如此!”苏秦长出一口气,“敢问贾兄,那位仁兄所为何事?”

贾舍人苦笑一声:“没为什么,一时想不开而已。”

苏秦忽然意识到什么,倒抽一口凉气:“这么说,在下住的那进院子……原是他的?”

“正是,”贾舍人点头,“那位仁兄姓吴,名秦,来自宋国,住的就是苏兄的院子。吴仁兄是去年冬日来的,住店那日,就跟今日一样,也是个冷天,也是在黄昏,也是高车大马,裘衣锦裳。据说吴兄自信胸中所学,将家中田产悉数变卖,一意赴秦,志在必得。”顿有一时,轻叹一声,“唉,一年过去了,吴仁兄一时想不开,拍拍屁股走了。看到苏兄方才的样子,简直就跟吴兄初来那日一模一样,大家因而呆了。”再次苦笑一声,“苏兄,世间总有许多巧合,是吗?”

贾舍人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特别说予苏秦听的。苏秦心头一震,迅即镇定下来,微微一笑,举爵道:“贾兄,世间不仅有巧合,也还有奇迹呢!来,这一爵算是为那位一时想不开的仁兄饯行!”

贾舍人亦举爵道:“苏兄果是不同凡俗!好,为吴仁兄饯行!”

秦宫,御书房中,樗里疾急急走入,叩道:“微臣叩见君上!”

惠文公伸手让道:“爱卿免礼,看座!”

樗里疾起身坐下,抬头望着惠文公:“君上紧急召臣,有何吩咐?”

惠文公微微一笑:“士子街上可有传闻?”

“微臣正欲禀报君上,”樗里疾凝起眉头,“前日子夜时分,有个从宋地来的士子上吊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