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第一章 新君继位,惠文公的一石三鸟之计(第4/17页)

众人山呼:“不愿意!”

“好!”惠文公再度挥拳,“寡人在此,对商君的英灵起誓,对上天宣誓:先君之法,永不改变!”

万头攒动,万臂齐举,万口齐呼:“君上万岁!新法万岁!诛杀奸贼!为商君报仇!”

行刑台上,背后各插一只写有“斩”字号牌的杜挚、公孙贾等面如死灰,绝望的两眼不服地看向甘龙。

“老太师,”杜挚眼中射出恨,“你且听听,我们何时联络戎狄了?”

“唉,”甘龙闭上眼睛,长叹一声,“是老朽看走眼了。老朽以为此子是我等一手调教出来的,万未料到,此子竟比其父还狠毒三分!”

“是呀!”公孙贾不无沮丧,“此所谓蛇生蛇,蝎生蝎,有其父必有其子!”

“二位大人,”甘龙睁开眼睛,“想必你们还记得那几只黄鸟吧?直到今日,老朽方才明白过来。此子远胜其父,不动声色,一石三鸟啊!”

“一石三鸟?”公孙贾惊问,“太师是说,您也是先君笼中的其中一鸟?”

“是的,”甘龙应道,“跟那公孙鞅一样,老朽本就是先君的笼中之鸟。”

公孙贾怔了一时,抬头又问:“请问太师,另外一只鸟呢?难道是……下官?”

甘龙苦笑一声:“公孙大人,你高估自己了。”

“那——”公孙贾的眼睛扫向台上,“他是谁呢?”

甘龙没有回答,却朝台上努努嘴:“看,有人记挂老朽,要为老朽送行来了。”

公孙贾抬眼望去,果见嬴虔正向惠文公嘀咕什么,惠文公点头。不一会儿,嬴虔手拿酒爵,另一人提着酒坛,二人一步一步地走下监斩台,走上行刑台。

嬴虔径直走到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的甘龙面前,倒满一爵,双手捧至甘龙口边:“老太师,嬴虔为您饯行来了。”

甘龙缓缓说道:“老朽谢过太傅。”张口,一气饮完。

“老太师,”嬴虔略顿一下,“您有什么未了之事,交予嬴虔就是。”

甘龙望向刑场,望着与自己一道受刑的几个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十几个孙子和几房妻妾,惨然说道:“老朽一门全在这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不过,老朽倒有一句话说予太傅。”

“太师请讲。”

“记得先君灵前的三只小鸟吗?”

嬴虔点头。

“两只小鸟已经死了,该第三只了。”

“太师多虑了。”嬴虔转向公孙贾、杜挚二人,各倒一爵,分别让他们喝过,转过身去,步履沉重地走回监斩台。

望着他的背影,公孙贾惊道:“太师,您是说,第三只小鸟,会是太傅?”

甘龙却不作答,缓缓闭上眼去。

“这不可能!”公孙贾急辨,“此子再毒,总不能连他亲叔也——”

“唉,”甘龙长叹一声,“能与不能,你我反正看不到了!”

甘龙的话音刚落,鼓声再起,车英大手一挥,掷下令箭:“时辰已到,斩立决!”

一排刽子手快步跨上行刑台,走至甘龙等身后,在更加紧密的鼓点声中挥刀砍下。

是夜,嬴虔回到府中,心中久久未能平静,耳中一直鸣响着甘龙临终前的那句话:“两只小鸟已经死了,该第三只了。”

说实话,自嬴驷旨令他重审商君一案开始,他也渐渐明白过来。一朝天子一朝臣,商君、太师,还有他,皆是前朝老臣,哪一人手下都有一大股子势力。有他们几人在朝,君上必会有所顾忌,也必放不开手脚。此前他一直觉得嬴驷不操心国事,现在看来,是他错看了。

嬴虔在厅中闷坐许久,心中灵光一闪,驱车径去景监府中。

嬴虔口头变法,心却念及旧党,因而一直是公孙鞅对头,素不与景监等新党联络。此番光临,又是深夜,景监大是惊异,略想一下,换过官服,迎出府门,揖道:“下官不知太傅大人光临,有失远迎。”

嬴虔却是一身便装,回揖道:“上大夫不必客气。嬴虔不期而至,算是不速之客了。”

“太傅大人是贵客,下官请还请不到呢。大人请!”

二人进厅,分宾主坐了。仆女上过茶,二人各品一口,景监开门见山:“太傅大人百务缠身,此番光临下官寒舍,必有大事指教。”

“嬴虔想让上大夫知道,商君之事,嬴虔甚是追悔。”

“商君之事与太傅无关,太傅不必自责。”

“唉,”嬴虔长叹一声,“嬴虔是粗人,未问青红皂白,竟是听信甘龙等人。幸亏君上圣明,终使真相大白于天下。嬴虔今日思之,悔恨莫及啊!”

“若不是太傅大人,商君何能沉冤得雪?”

“上大夫说到这儿,嬴虔更是惭愧。嬴虔此来,就是想问一事。”

“太傅请问,下官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