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第2/3页)

小赵忞趴在赵谦的头边,伸出小手轻轻抹了点赵谦眼角的泪水,伸到砚台面前:“还没事呐,你看,爹爹都疼哭啦。”

砚台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肯定不是疼哭的,我再细诊诊,脉象郁结,应是情伤五脏。。。”

小赵忞一把将砚台拎了起来,又戴回了脖子上,不满道:“刚才还说脉象平和,现在又说脉象郁结,你净瞎说,我不信你啦。”

砚台还要分辨,小赵忞将它往衣服里一塞,彻底让它不见天日了。然后抱着赵谦的胳膊使劲晃:“爹爹,爹爹,你怎么啦,哪不舒服啊?娘,娘,爹爹病啦,快来啊,娘。。。”

静月的离去,让赵谦心灰意冷,只觉得生无可恋。

哪怕是对着心爱的儿子,也再也无法激起半点活力了。

一听到小赵忞喊娘,赵谦的心更是凄楚万分,只恨不能抱了儿子,一起随静月而去。

正痛不欲生间,忽听得小赵忞“咦”了一声,惊奇道:“谁写的字呀?啊,好象娘的笔迹。”

赵谦一跃而起,把小赵忞吓了一跳:“哪呢,哪呢?”

一张洁白的信纸正放在赵谦的枕边,上面是静月的簪花小楷:“风来露凉,云归月茫。银河界破秋光,堕飞星过墙。蕉阴半窗,藤阴半廊。回头悄问檀郎:是情长?梦长?”

檀郎,檀郎!

赵谦一把抱过小赵忞,哈哈大笑道:“情长?梦长?你娘心里还是有爹爹的。”

砚台闷里闷气的声音从小赵忞衣服中传来:“对子谈情,失礼,失礼。。。”

得了静月的诗,赵谦收起了忧伤,他知静月一向心思缜密,不会无缘无故的写首情诗给他,依她的性格,若真要与他再不相见,必定将自己和孩子安置妥当了,不会如此突然离去。

这次的情景,却和长江水患那日有些相似。

那日里,静月也似这般与他儿女情长了一番,才离开了他一段时间,这次,莫不是也是如此么?

怀了这份希望,赵谦一心课子念经,等待着静月的再次归来。

时光匆匆,在赵谦的青灯佛卷中,十年一晃而过。

时间虽未在赵谦身上留下痕迹,但十五岁的小赵忞已经成长了一个俊美少年。

在赵忞十五岁生日这天,赵谦破关而出,向赵忞道:“为父半生做恶,幸有你娘亲将我度入佛门,免堕地狱。现在,你已长大,也是我了此恶业之时。从明日起,敬王府府门大开,斋僧布道,怜贫顾老,刊印佛经,散尽家财。八月十五那日,你携洗月去峨嵋山一游,自有奇遇。”

赵忞见父亲语出不详,似有出家离世之意,不由悲哀道:“爹爹,你也要象娘那般,离开佛生么?”

赵谦抚摸着赵忞的头颈,温柔道:“你已成人,不再是恋乳婴孩了,男儿当仗剑四方,岂可守一室终老?你还有一个孪生姐姐叫赵丛,他日相见,不可不识,世上至亲骨肉,止你俩人而已。”

赵忞含泪点头:“儿子一一记下了。”

赵谦颇为欣慰,当晚与赵忞痛饮一场,父子尽醉。

当赵忞从酒醉中醒过来后,父亲已经不在府中了。

赵忞流着泪,大开府门,将敬王府的所有钱财,施舍一空。

待家财散尽,紧锁了敬王府的大门,赵忞携砚台洗月去往了峨嵋山。

在峨嵋之巅,赵忞果有奇遇,遇一剑仙,习得一身本领,纵横天下,少有敌手。

赵忞后来娶妻生子,一百多岁时,仍目亮如星,行动如风。子孙时见其于无人处与人应答,貌似谈笑颇欢。

赵忞生了五个儿子,六个孙子,曾孙十几个,尽皆孝顺,各有际遇。赵忞最小的曾孙赵霖最为聪明,长得也最象曾曾祖母静月,最得赵忞疼爱。

赵霖有一次游历经过福建时,结下了劲敌,对方集结把数十人要擒拿他,赵霖用尽全身武艺,无奈寡不敌众。正在危急时候,一个少年乞丐吹笛而至,那些强人如同被摄了魂一般,呆呆怔怔的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了。赵霖连忙上前道谢,那少年乞丐却屡屡对着他的相貌失神凝视。

福建男风很盛,赵霖知道自己相貌俊美,对少年乞丐不寻同的举止就生出了反感。正要出言相斥,却见那少年乞丐拿出了一封信甩到了他怀中,只说了一句“给你曾祖”,翩然而去。

给曾祖?

这少年乞丐认识曾祖?

赵霖也不敢开视信封,带着疑惑不解,急急转回了杭州。

回到家中,他立刻将信交给了曾祖,赵忞打开信纸,上面只有一行字:佛生子,何不归去,与父同候汝母于墓门之外耶?

赵忞大笑,笑的老泪纵横,他低着头,向着怀中道:“洗月,爹爹终于等到娘亲了,终于等到了,咱们同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