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活着

人生似乎是有定数的,比如说吃东西,人这一辈子该吃多少东西,那都是有定量的。你前半生把定量都给吃完了,后半生就没的吃了。您现在要是身体正常,能够享受各种美味,真是挺幸福的事儿,但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训,不要过量。细水长流,多吃几年。

1.一醉二十年

跟相声圈儿里的老人儿提到方清平,没人夸我会说相声,也没人说我能写东西。第一句话肯定跟您说,“方清平,葛着呢!”第二句话就是,“方清平,那是真能喝酒!”

“葛”,可能跟童年家庭不和睦,造成的性格缺陷有关系。爱喝酒呢,跟这也有关系。这可不是找辙,酒能使人心中温暖,安全,放松。爱喝酒的人,绝不是自甘堕落的人,他们都是渴望友情、渴望亲情、渴望爱情的人。

十八岁

我家里没喝酒的人,说相声之前也从没参加过酒局。十六七岁的时候从学校出来,每天到丁广泉(洋教头)老师家学相声,跟着煤矿文工团四处演出,丁老师顿顿喝酒,我还是滴酒不沾。

快到十八岁的时候,丁老师的相声队解散了,我没地方去,天天跟着师叔李方芝混。他也是“三无人员”——没工作,没收入,没老婆。

我们白天在后海一带转悠,看哪儿聚集的人比较多,师叔就用脚在地下画个圈儿,“这儿就是工人体育场,”我们便开始说相声。没人听拉倒,就当排练。听的人多了,就跟大伙儿要点饭钱。

晚上回到师叔的家——大杂院里的一间十平米的小屋。里面连正经的床都没有,用钢筋焊了两个架子,支着块床板。师叔坐在露海绵的沙发上,喝着二锅头,吃着煮花生,畅谈着远大的理想,“我要组穴,咱上全国各地巡演,上香港,上台湾,上美国……”

我听得兴起,端起师叔的杯子,喝了一大口。啊!我眼前出现了购票的观众,还出现了在台上连连谢幕的我……

从那儿之后,我就爱上酒了。

这时候我刚满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