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鸿门赴宴(第5/8页)

卢德恭哼了一声:“打秋风打到我老卢身上,你是找错了人。扬州城收过你常例银子的盐官着实不少吧,你汪总商可以凭着账册,一一追缴!”

他在账册两个字上语气尤其重。一时之间,画舫里的喧嚣笑闹声突然停止了。

屋檐下挂着一排鸟笼,里边各式的鸟叫得正欢。

紫雪站在檐下,抱着长衣服。

阿克占穿着一身蒙古人的布库,正在活动着手脚,扑击着沙袋。

巨大的沙袋在阿克占的打击下来回晃动。

须臾,他收了式子,又活动活动肩和脖子,走回檐下。

紫雪忙迎上去,给他披上衣服:“老爷,您的精神气色越来越好了!”

“扬州城这水土,养人哪!”阿克占说罢,仰脖出神地听着鸟叫。

“老爷,听说京城在旗的那些爷儿们,都兴这个?”

“唔,他们不止这个。提笼架鸟,那是闲散没出息子弟才干的事。有身份的爷们,玩的都是鹰!”阿克占望了望辽远的天空,有些神往似的。

“鹰?”

“京城里玩鹰,也叫熬鹰!讲究拿活物喂。要让那鹰性子猛恶,还得忠诚。熬不出来,鹰疲了,只会张嘴等食吃,驯成了家禽,也就废了。”

“有这么多说道?扬州城里的老爷们,倒没听说谁家有养鹰的。”

“那是自然。扬州盐商嘛,都是风雅的人,自然不会沾惹这些血淋淋的事情。我年轻的时候,倒是养过几只,现在也没那个闲情逸致了。不过这世道里的人和事儿,有时候就跟这熬鹰一样。不听话不成,只听话不中用,也不成。”

紫雪眨着眼睛,神情似懂非懂:“老爷这些话,我听不明白。”

阿克占哈哈大笑:“岂但你不明白,不明白的人多着哪!”

阿克占说着坐了下来。

紫雪帮阿克占梳辫子,紫雪一边梳一边说:“老爷,白头发又多了。”说着就用劲拔下一根,递到阿克占面前。

阿克占眯着眼一笑:“别拔了,再拔就没几根了!”

紫雪回了一笑:“我就要拔,省得天天给你梳辫子!”

阿克占捏了捏紫雪的手,手舞足蹈地给紫雪讲故事。二十三年前的冬天,他随兆惠将军,在天山南路出兵放马,被霍集占的大兵围了。那时兆惠将军身边,总共不过数千人,霍集占的叛军多达数万。天寒地冻,无粮无柴,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晚上只能抱着马肚子打盹。那天早上,他跟着将军凭高远望,只见营垒外几里的地方,密匝匝的都是敌人的旗帜。兆惠将军回头问他:“阿克占,你怕吗?”

紫雪身着内衣,崇拜地捧着脸,双目含情地看着他:“你怕吗?”

“我说,‘大丈夫为朝廷效命,怕啥?’兆惠将军听了,使劲拍我一把,说,‘好兄弟!军中要都是你这样的勇士,何愁敌虏不灭!阿克占,你记着,等这仗打赢,咱们凯旋回京,我必在皇上面前重重地保你,让你以后再不吃半点苦!’可是,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又在塞外的驿站里苦守了十年……现在这好日子,我可是想都没敢想啊。”

紫雪偎过来:“老爷今天怎么了?”

阿克占摸摸头:“嘿,整天这么花天酒地的,心里都不踏实。”

“老爷是心里不踏实,还是被人勾了魂去?听说梦梦昨儿上了凫庄,怪不得对我爱理不理的呢。”

“哎,你这是哪里话。姚梦梦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好歹也是我的人,哪能随便抛头露面。”

“说起梦梦和汪朝宗,我倒想起个事来。有一次我去梦梦那里玩,汪朝宗也在梦梦那里,喝得烂醉,梦梦说他头天晚上一直在说什么账册啊账册的,后来就一夜没走。我去找梦梦的时侯,他还在睡呢。我只好回来了。”

阿克占一凛,道:“账册?他说账册?”

紫雪道:“梦梦说,他一直说账册要藏好。”

“嗯,这么说,那账册果然是在他那儿了?”

紫雪装作恍然大悟道:“哦,就是把尹大人吓死的那本账啊?雪儿怎么就没想到呢!”

阿克占一掐紫雪的脸道:“你今天立大功了,以后你常去姚梦梦那里走动走动。”

紫雪忙说:“是!雪儿全听老爷的。”说着探手到阿克占的衣服里抚摸他的胸口,轻声道,“雪儿在床上也全听老爷的。”

阿克占顿时把持不住,抱起紫雪便丢在床上,随即扑了上去,两人滚作了一团。

明亮的阳光透过纱窗,直射汪朝宗的眼睛。

汪朝宗醒了过来:“唉,怎么这么晃,人都哪去了?也不把窗帘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