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满城风雨(第6/7页)

这时,蒋成自外匆忙入:“大人!”

他伏到阿克占耳边窃窃私语着,阿克占一边听着,眉头挑起:“卢大人,这里你暂行主持,我去去就来!”他带着蒋成、何思圣匆匆而去。

傍晚,阿克占听了禀报,惊讶:“什么?夜明珠不见了?”

何思圣点了点头。

阿克占怒气冲冲地说:“立即调人,给我搜!”

何思圣微笑:“大人,不必了吧?”

“你什么意思?”阿克占不解。

“能进二堂的一共就那点人。敢拿夜明珠的有谁,敢收夜明珠的又有谁?大人,一床锦被遮盖下去算了。我回头在单子上把它勾了。”他抱起账簿,点点头径直走了。阿克占呆了半晌,明白过来,狠狠地一跺脚!

阿克占在扬州动静不小,惊扰了不少人心。卢德恭坐于太师椅上,马德昌神色肃然地陪着。卢德恭黯然:“德昌,你今天也都看到了,盐院大人要是下手再狠点,今天落下的人头可就是我卢某的了。”

马德昌紧张地端起茶喝了一口,被烫又吐了回去,他啐了口茶叶:“大人,老爷子那边夜以继日,假账簿已做过半,很快就会赶制出来。这本账交上去,应可抵挡一阵。”

卢德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去。是祸躲不过,德昌,卢某的脑袋就暂时寄放在你们手里了。”

“大人言重,这个账册现在搅出这么大风浪,留着它终究是个祸端。咳,我一直想把它毁掉,老爷子和老鲍也赞成。只是朝宗不同意,他想留着它做个底儿,必要的时候,还能交给皇上。”马德昌慌忙说。

卢德恭说:“汪朝宗倒是深谋远虑啊,不过,也得有人提点提点阿克占才好,由得他胡来,是要出大事的。”马德昌犹豫了一下,附在卢德恭耳边,说了一个人名。

傍晚,紫雪正一边得意地哼着小曲儿,一边捏着夜明珠对着梳妆镜左看右看,找插珠花的合适位置。阿克占一把推开门,扬长而入。紫雪吓了一大跳,夜明珠失手掉在地上。她一回头,正看到阿克占面沉似水的脸。

阿克占指着夜明珠:“怎么回事?”

紫雪低着头,瞟着阿克占的表情赔笑:“老爷……”

“怎么回事?”阿克占语气强硬。

紫雪努力媚笑:“唉呀,不就是这点事儿嘛……”

阿克占一拍桌子:“我问你怎么回事!”

紫雪声音像蚊子一样:“我,我看着好看,自己……自己捡的……”

阿克占怒气冲冲:“捡?你可真会捡!你知道这颗珠子值多少银子?你知道什么人才配戴这颗珠子?现在上头皇上压着我,下头天地会盯着我,中间盐商们个个恨不得吃了我!你还来给我添乱!捡,你就捡吧!照这样迟早有一天我这个盐政得让你害得人头落地!”

紫雪吓懵了,面如白纸:“老爷,人家知错了嘛。人家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严重!都是那个马德昌……”

“少在我面前演戏!都是一路货色!”阿克占怒冲冲地走出去,把门重重一摔,“给我滚!哪来的回哪去!”

这一天,卢德恭和马德昌相约到片石山房石舫。

面前一张整洁的大桌,光可鉴人,上无一物。卢德恭和马德昌坐在桌边,腰杆笔直,神色多少有些拘谨。卢德恭手在桌上轻轻地打着节拍,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仿佛在吟哦推敲诗作。

小童竹帘一挑,权五爷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马德昌眼尖,赶忙站起身来:“五爷!”卢德恭也张开眼睛,欠了欠身,作势欲起。权五爷连忙摆手:“卢大人、马总商,坐,坐,老朋友了嘛!”

卢德恭就势依旧坐下,马德昌直到权五爷拉开湘妃竹椅子坐下之后才恭敬落座:“五爷回来也不先知会一声,我们还没给五爷接风洗尘,反倒先扰了五爷……京城还顺当?”

权五爷哈哈一笑:“京城嘛,当然是福地。不过这一起风,也刮得什么似的,从上到下昏天黑地灰头土脸,我是受不了这罪。想着扬州的天儿湛蓝碧绿,怎么瞧都舒坦。”

卢德恭恭维道:“毕竟是天子脚下的风沙嘛,扬州还没这福气。”

权五爷哈哈一笑:“行,还是卢老会说话。卢老、马总商,我这回下来,专门带了几个厨子,都在御膳房里待过。没别的,‘便宜坊’的烤鸭,‘都一处’的烧卖,未必比得上扬州菜,今儿咱就是吃口新鲜。”

卢德恭和马德昌纷纷逊谢:“不敢。”

小童端着片好的鸭子和整笼烧卖进来,整顿杯筷,上壶碧螺春,退到一边侍立。

权五爷挽起袖口,亲自分烧卖给二人,他饼卷鸭肉蘸着麻酱吃得满嘴流油:“来,来!卢老、马总商,不要拘谨!没外人儿。在京城,连皇上都吃他家的烧卖呢。本朝十七年,御赐的牌匾,没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