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行盐路上(第2/4页)

婉儿脸上绯红而喜极欲泣:“老爷……”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一大早,太阳就红旺旺的,汪朝宗明显感觉精神饱满,他下车来活动活动,跟着马车走了一段。官道上一辆马车跑过来,到了跟前勒住。管夏眼尖:“齐老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你们家鲍总商呢?”

齐世璜跳下车来:“嗨,别提了。你们汪总商在后边吗?我得去拜见拜见!”

齐世璜小心翼翼地站到汪朝宗面前,满脸堆笑:“汪总商,这大老远过来,身子骨还好吧?”

汪朝宗淡淡看他一眼:“还行,顶得住。是老鲍叫你在这等我的?”

齐世璜一怔:“嗨,不瞒您说,现在我们可不是一路的了。我和姓鲍的闹翻了,吵了一架。他啊,八成都进了建昌府了。”

汪朝宗并不接话,齐世璜露出一副真诚的表情,讪讪说:“姓鲍的不够朋友,要是别人也就算了,汪总商对他怎么样,扬州城里的老百姓没有不知道的,汪总商为人又是那么随和宽厚。可他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您,连我都觉得太过了。姓鲍的就瞪着我,说老齐你跟了我这些年。我说不是多少年的事情,咱得讲道理,帮理不帮亲哪!姓鲍的让我滚,滚就滚,我还不稀罕他那副嘴脸呢!”

汪朝宗听罢,说:“听这话头,你们是因为我吵的架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是要回去呢,还是跟我一起走?”

齐世璜忙说:“要是汪总商不嫌弃,齐某愿效犬马之劳!建昌知府张大人是个书呆子,两眼一抹黑,跟谁都没交情。”他凑近汪朝宗,“咱们要……那个……”他用手做了个虚砍的姿势,“可得先下手为强!”

汪朝宗略略让开身子,沉吟着:“这么说,其实张大人不会去帮老鲍。”

“对啊。”

“那帮私盐贩子会不会也对着干?”

“对!”

“怪不得老鲍的盐卖不了,这回他想怎么弄?”

“这……我跟他说,拿盐引去换私盐哪!”

汪朝宗吃惊地说:“这可犯了盐商的大忌啊,你可真害死他了。”

齐世璜迟疑地看了汪朝宗一眼,不敢往下说。

汪朝宗盯着他:“我说,老齐啊,你这个口袋,不会到头把我装进去吧?”

齐世璜甩了自己一记耳光:“嗨,我糊涂!汪总商,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既然跟了您,那就一辈子忠心不二。这事没有我退的余地。”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齐世璜去指证鲍以安!”

三大总商一离开,扬州城仿佛为之一空,少了些精气神,昔日人烟鼎沸的街巷都沉寂下来,路上三两行人都紧紧缩着身子,低垂着脑袋,飞快地走过。

运司衙门田大人、书吏和盐商吴老板一起趴着在浴室敲背,师傅有节奏地“噼噼啪啪”地敲着。

“田大人。”吴老板试探着。

田大人打断:“叫什么呢,这里哪有大人,都是老板!”

“对,对,田老板,那批货还望加紧通融一下。”吴老板继续。

书吏插嘴道:“你他妈的总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就不能让田老板清闲一会儿?”

田大人喝止他:“说什么呢,戴着个顶子,不就是帮朋友办事的?吴老板,有事儿,说!”

吴老板这才接着说:“小的从栟茶进了几船货,多捎了些,让盐运司给扣了。”

“多捎了些?多少?”

“也就三四万斤吧。”

书吏不满地说:“口气不小啊,三四万斤,运到你的引岸,一斤挣个十五文,就是六百两银子。说起来是不多,架不住你三天两头这么玩呀。你知道,现在风声这么紧,田老板担多大风险啊?”

“这个我懂,给田老板那份,已经准备了。”

“其实,你我兄弟,我也不图你什么,可是,这也得帮你打点周旋啊。老吴,只要你懂事,我也就豁出这张脸,帮你再开一次口吧。”

“小的有情后补。”

书吏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补个屁,上回你就补了二十两银子,你吃肉,田大人喝汤都不够。”

吴老板看了眼田大人,田大人慢悠悠地说:“先不说老卢,光运司衙门里的经历、库大使、知事、巡检、盐掣同知、批验所大使,还有通判、几房书吏一一打点,没有个百八十两,洒杨柳水都不够。”吴老板不吭声。

“大家都不容易。可是,卢老板那边,你得尽点儿心。你知道老夫子爱个面子,又怕脏,银子就别拿了。”田大人关照。

吴老板忙说:“我懂,我懂,我帮他准备了一只宣德炉,正宗的老货,一看那包浆,就有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