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2/7页)

这正是菲茨期待的。他用口音浓重的俄语问道:“那么,托洛茨基是怎么做的呢?”

对方回答得太快,菲茨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等别斯科夫翻译过来。“托洛茨基用特招的手段吸引来自布尔什维克党和工会的新兵。得到的反应十分惊人。二十二个省份派出了分遣队。诺夫哥罗德省委员会发动了它的半数成员!”

菲茨试图想象高尔察克也能唤起支持者如此热烈的响应。但实际上永远也不会发生。

他回到驻地收拾行李。行动过缓,同乡队紧赶慢赶才在红军到达前逃脱,但仍有少数士兵落在了后面。当晚,高尔察克的西侧部队全面撤退,菲茨坐上火车返回乌拉尔山地。

两天后,他又回到了乌法的商业学院。

这两天来菲茨情绪灰暗。他既恼怒又痛苦。参战已经有五个年头了,他能够凭各种迹象判断局势的转向。俄国的内战实际上等于结束了。

白卫军实在太弱了。革命党人势必获胜。只有协约国军队入侵才可能扭转局面,但这是不可能的——眼下这点儿事情已经让丘吉尔焦头烂额了。比利・威廉姆斯和艾瑟尔姐弟俩配合默契,确保必要的增援派不出来。

穆雷给菲茨拿来了一麻袋信件。“这是您要看的士兵家书,先生。”他话里有些不赞同的意味。

菲茨没有理睬穆雷的不满,打开了麻袋。他搜寻着威廉姆斯中士的信。至少得有个人为这场灾难受到惩罚。

他找到了需要的东西。威廉姆斯中士的信是写给E.威廉姆斯的,那是她娘家的姓——毫无疑问,他担心使用她的夫姓会让人注意他的卖国信件。

菲茨开始读起来。比利的笔迹又大又自信。乍看之下,字里行间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有点儿古怪。不过,菲茨在“40号房间”工作过,了解编码加密。他定下心来开始破解眼前这份密信。

穆雷说:“还有一件事,先生,这两天你见过那个美国翻译吗,名叫别斯科夫的?”

“没有,”菲茨说,“他出了什么事吗?”

“看来我们把他丢了,先生。”

托洛茨基十分疲倦,但他毫不气馁。脸上的紧张线条丝毫没有减弱他眼中闪烁的希望之光。格雷戈里钦佩地想,正是对自己事业坚定不移的信念支撑着他。格雷戈里猜测他们几个都是这样——列宁和斯大林也是如此。每个人都相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无论面临什么样的问题,比如土地改革,或者军事战术。

格雷戈里却做不到。跟托洛茨基一道工作时,他努力制订对白卫军最好的回击战术,但在得知结果之前,他对是否做出了正确决定从来都没有把握。也许这正是为何托洛茨基世界闻名,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政委的原因。

格雷戈里坐在托洛茨基的私人火车上,桌上铺着一张俄国地图。这种情形以前有过多次。“我们基本上不必担心北方的反革命分子。”托洛茨基说。

格雷戈里表示同意:“根据我们的情报,那里的英国士兵和水兵之中发生了叛乱事件。”

“而且,他们丧失了跟高尔察克会合的希望。他的军队正以最快速度逃回西伯利亚。我们可以把他们赶过乌拉尔山脉,但我认为我们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在西面吗?”

“那边很糟。白卫军依靠的是拉脱维亚、立陶宛和爱沙尼亚的反动民族主义者。高尔察克在那儿委任尤登尼奇为总司令,他受到英国海军舰队的支持,将我们的舰队围困在喀琅施塔得。不过我更担心的是南方。”

“邓尼金将军那边。”

“他大约有一百五十万人,有法国和意大利军队的支持,英国人也向他提供补给。我们认为他正在计划进攻莫斯科。”

“如果要我说的话,我认为击败他的关键在政治上,而不是在军事上。”

托洛茨基来了兴致:“说下去。”

“邓尼金无论去哪儿都会树敌。他的哥萨克士兵肆意抢劫。每当他拿下一个小镇,就会把所有犹太人集合起来,随便射杀。如果煤矿没达到生产目标,他就杀掉十分之一的矿工。还有,不用说,他枪决了部队里所有的逃兵。”

“一样,”托洛茨基说,“我们还杀了包庇逃兵的村民。”

“还有拒绝交出粮食的农民。”格雷戈里不得不狠下心来,接受这种必要的残酷,“但我了解农民,我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最关心的是土地。很多人在革命中获得了大片土地,他们会坚守这些土地,无论发生什么。”

“所以呢?”

“高尔察克宣布土地改革应该遵循私有财产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