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4/6页)

“砰!砰!”孩子说。

菲茨看见他在流鼻涕。“他感冒了吗,琼斯?”他厉声问。

保姆一脸惶恐。这个年轻姑娘来自阿伯罗温,但她受过专业训练。

“没有,阁下,我敢肯定,现在都六月了!”

“夏天也会感冒的。”

“他一整天都很精神。只不过有点流鼻涕。”

“这是肯定的。”菲茨从晚礼服内侧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条亚麻手帕,给孩子擦了擦鼻子,“他有没有跟平民小孩玩过?”

“没有,先生,完全没有。”

“在公园的时候呢?”

“那里只有好人家的孩子,我们都拜访过。我非常小心。”

“但愿如此。这孩子是菲茨赫伯特名号的继承人,也可能是俄国王子。”菲茨把宝宝放下,他朝保姆跑了过去。

格洛特又出现了,用一个银托盘带来一封信。“有封电报,阁下,”他说,“是给公主的。”

菲茨做了一个手势,表示格洛特可以直接把电报交给碧。她不安地皱起了眉头——战争期间电报让所有人神经紧张,接过后她撕开扫了一眼,立刻痛苦地叫了一声。

菲茨跳了起来:“怎么回事?”

“我哥哥!”

“他还活着吗?”

“是的,他受伤了。”她哭了起来,“他们截掉了他的一只胳膊,不过他正在康复。哦,可怜的安德烈。”

菲茨拿过电报读了读。上面还提到安德烈王子已经被送回布洛尼尔的家,那是他在莫斯科东南部坦波夫省的乡村庄园。他希望安德烈真的在康复。很多伤员死于伤口感染,截肢有时也不能阻止坏疽的蔓延。

“亲爱的,我非常非常难过。”菲茨说。茉黛和赫姆站在碧的两侧,也在尽量安慰她。“上面说接着会有封信寄来,可天知道多久才能到这儿。”

“我一定得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碧抽泣着说。

菲茨说:“我会请求英国大使进行详细的调查。”尽管目前是民主时代,但伯爵仍然拥有一些特权。

茉黛说:“我们带你回房间去吧,碧。”

碧点点头,站了起来。

菲茨说:“我现在必须动身去西尔弗曼勋爵的晚宴了——博纳・劳也要去的。”菲茨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保守党政府的部长,任何和党魁谈话的机会都要争取,“但我不参加舞会,直接回家。”

碧点点头,在别人的陪同下上了楼。

格洛特走了进来,说:“车子已经备好了,阁下。”

去贝尔格雷夫广场的路途很短,菲茨坐在车上琢磨着刚收到的消息。安德烈王子从不善于经管家族的土地。他大概会拿自己的伤残做借口,懒得操心这些事务。家产会进一步衰败下去。但菲茨远在两千多公里外的伦敦,什么忙也帮不上。他感到既沮丧又忧虑。那里随时会陷入一场无政府的大混乱,安德烈这种懒散怠惰的贵族恰恰为革命者提供了可乘之机。

当他来到西尔弗曼的宅邸时,博纳・劳已经在那儿了,阿伯罗温的下议院议员、凯尔特矿业董事长珀西瓦尔・琼斯也已到场。琼斯一向狂妄自大,今晚混在贵宾之间更是显得不可一世。他正在跟西尔弗曼勋爵谈话,两手插在口袋里,背心外面露出一条长长的大金链子。

其实菲茨没什么好惊讶的。这是一次政治性的晚餐,琼斯在保守党的地位正节节上升——毫无疑问,他也希望博纳・劳成为首相后,自己能获得一个部长职位。尽管如此,这场面也让人感觉像是在狩猎舞会上遇到了自己的马夫。菲茨惶然不安,布尔什维克可能已经蔓延到了这里,不是通过轰轰烈烈的革命,而是偷偷摸摸地攻陷了伦敦城。

在餐桌上,琼斯说他赞成让妇女拥有选举权,这又让菲茨吃惊不小。“看在上帝的分上,为什么?”菲茨问。

“我们对选区主席和代理进行了调查,”琼斯说,菲茨看见博纳・劳在一旁点头,“他们以二比一的比率赞成这个建议。”

“保守党吗?”菲茨难以置信地说。

“是的,伯爵阁下。”

“为什么?”

“这项法案仅仅赋予三十岁以上,且是户主或户主妻子的女性选举权。大多数工厂女工都被排除了,她们一般都不到这个年龄。而所有可怕的女知识分子不是单身便是住在别人家里。”

菲茨吃了一惊。他一直认为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但原则对琼斯这种暴发户商人来说根本不成问题。菲茨从没料想过选举的后果。“我还是不大明白……”

“大多数新选民将由家庭中成熟的中产阶级母亲组成。”琼斯以一个粗俗的手势从侧面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菲茨赫伯特伯爵,她们是国内最保守的群体。这项法案将为我党带来六百万张新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