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5/12页)
汽车经过特拉法加广场时,他让司机停下。“我最好顺路去趟办公室。”他跟茉黛解释说。
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旧海军部大楼,上了楼梯。他的办公桌在外交部,这个部门领导着“45号房间”。卡弗少尉是拉丁文和希腊文大学生,从剑桥抽调过来协助解码德军无线电信号,他告诉菲茨,跟往常一样,整个下午没有拦截到几份电报,没有什么需要他来处理。不过,政治新闻倒是有一桩。“你听说了吗?”卡弗说,“国王召见了劳埃德・乔治。”
第二天整个上午,艾瑟尔都在说服自己不要去见菲茨。他怎么敢提出这种建议?两年多来他没有任何消息。再说,他们见面后他对劳埃德连问都没问,那可是他的亲骨肉啊!他还是以前那个自私妄为的骗子。
话虽如此,她仍不免陷入一片混乱。菲茨用那双热切的蓝眼睛看着她,问她生活的各种问题,这一切都让她觉得自己对他而言很重要——跟现实截然相反。他不再是以前那样,如神像般英俊——他漂亮的脸庞被一只半睁的眼睛毁了,走路弓着腰,拄着拐杖。但他的缺陷恰恰让她想去照顾他。她告诉自己这很愚蠢。他有钱,什么样的照顾都买得到。她不会去跟他见面。
正午十二点她离开《军人之妻》编辑部——在一家印刷厂楼上的两个与独立工党共用的小房间,坐上了一辆公共汽车。上午茉黛没来办公室,也就省得艾瑟尔费心编造外出借口了。
从阿尔德盖特去维多利亚区路程很远,坐了汽车又换地铁,等艾瑟尔到达会面地点,时间已是一点多钟。她不知菲茨是否等得不耐烦走掉了,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些不快,但他在那儿,穿着一件斜纹软呢外套,打算去乡下的样子,她心情立刻就好了。
他笑了笑。“我担心你不会来。”他说。
“我也不知道干吗要来,”她回答,“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想让你看样东西。”他挽起她的胳膊。
他们走出车站。能跟菲茨手挽手,让艾瑟尔傻乎乎地高兴起来。她纳闷他为何如此大胆。他可是个很容易被认出来的人物。要是撞见他的某个朋友怎么办?她估计他会假装彼此谁也没看见谁。在菲茨那个阶层,没人指望一个结婚好几年的男人忠诚。
他们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坐了几站到了声名不佳的切尔西近郊,这里是艺术家和作家聚居的廉租区。艾瑟尔不知他想让她看什么。他们沿着一条两侧都是独栋小房子的街道走着。菲茨说:“你亲眼见过议会辩论吗?”
“没有,”她说,“能看看当然好了。”
“你必须受到下院议员或者一位贵族的邀请。要不让我来安排一下?”
“好啊,拜托了!”
她接受下来,让他很高兴。“我得查一查什么时候的辩论有意思。你大概希望看看劳埃德・乔治的临场表现吧。”
“是的!”
“今天,他正在组织自己的政府。我想,他今晚会以首相的身份去吻国王的手。”
艾瑟尔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某种程度上,切尔西看上去仍然像百年前的乡村。古老的房子都是棚屋和村舍类的建筑。房子盖得很矮,周围有很大的花园和果园。正值十二月,绿色很少,但这种近似农村的环境依然令人愉悦。
“政治是一桩滑稽的勾当,”她说,“从我读得懂报纸的那天起,就希望劳埃德・乔治当首相,现在终于实现了,我却感到沮丧。”
“为什么?”
“他是政府里最为好战的老资格政客。他的任命可能扼杀所有和平的机会。另一方面……”
菲茨十分好奇:“什么?”
“他是唯一一个可以赞成和平谈判,同时不会被诺思克利夫嗜血成性的报纸攻击的人。”
“这是一个重点,”菲茨显得有些担心,“如果别人这么做的话,报纸的大标题就会大肆鼓噪:‘撤掉阿斯奎斯——或者贝尔福,或博纳・劳——让劳埃德・乔治干!’但是,如果他们攻击劳埃德・乔治的话,就再没有好的人选了。”
“所以,也许还有和平的希望。”
他听任自己的语气变得暴躁起来:“你为什么不希望胜利,一心想着和平呢?”
“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陷入了这场混乱,”她平心静气地说,“你想给我看什么?”
“这个。”他拉开一扇门的门闩,推门而入。他们走进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的院子,花园里杂草丛生,房子也该重新粉刷,但地方不大不小,是个不错的居所,属于功成名就的音乐家或知名演员拥有的那种地方,艾瑟尔这样想着。菲茨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房门。进屋后,他随手关上门,接着就去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