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11/12页)
他们经过长长的楼梯进入旁听席,坐在可以俯瞰整个辩论室的位子上。艾瑟尔的右边是菲茨,左边坐着格斯。在他们下面,两边的绿皮椅子里已经坐满了国会议员,除了前排少数几个位子空着,那通常是留给内阁成员的。
“所有议员都是男人。”茉黛大声说。
一位穿着宫廷制服、配了过膝天鹅绒马裤和白色长袜的引座员,热心地发出嘘声:“请安静!”
一位后座议员[3]站了起来,但没人关心他说了什么。大家都在等着新首相发言。菲茨悄悄对艾瑟尔说:“你弟弟侮辱了我。”
“可怜的人,”艾瑟尔挖苦道,“你感情受到伤害了?”
“要是以前,决斗是少不了的。”
“现在是二十世纪了,有更明智的办法。”
他没有因为她的轻蔑而动摇:“你弟弟知道谁是劳埃德的父亲吗?”
艾瑟尔犹豫了一下,她不想告诉他,但又不愿撒谎。
见她欲言又止,他便猜出了答案。“我明白了,”他说,“看来他侮辱我是有原因的。”
“我觉得你不用找其他理由,”她说,“索姆河发生的事情足以让士兵们愤怒,你不觉得吗?”
“他傲慢无礼,应该受到军法审判。”
“可你答应过不会……”
“是的,”他生气地说,“不幸的是,我答应过。”
劳埃德・乔治走进了辩论室。
他身形瘦小,穿着一件正式的男士常礼服,过长的头发有点蓬乱,浓密的胡子现在已经全白了。他今年五十三岁,但步子轻快有力。他坐下来对后座议员说了句话,艾瑟尔看见了他那种经常出现在报纸上的熟悉微笑。
四点十分,劳埃德・乔治开始演讲。他解释自己声音沙哑是因为喉咙痛。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我今天来到下议院,肩上担负着任何一个活着的人所能承担的最为可怕的责任。”
这是个不错的开场,艾瑟尔想。至少他不会像法国和俄国那样,将德国的建议看作无关紧要的把戏或是干扰。
“任何一个人或一些人,放纵这场冲突,或者是在没有充足理由的情况下肆意延长这场可怕的冲突,那么他灵魂所担负的罪孽就连大洋之水都无法洗清。”
他用了圣经般的词句,艾瑟尔想,犹如在一个浸礼仪式上提及洗刷罪恶。
不过,像所有布道者一样,他随即作出相反的陈述:“任何一个人或一些人,如果出于疲惫和绝望,而不是崇高目标,放弃我们因理想而投身的事业,而且这项事业已经接近完成,那将会是任何一位政治家所能犯下的损失最为惨重的怯懦之罪。”
艾瑟尔感到如坐针毡。他到底会倒向哪边?她想到了阿伯罗温接到电报的那一天,似乎又看见了那一张张丧亲的面孔。劳埃德・乔治,以及所有的政治家,如果他们做得到,应该不会让这种令人心碎的情景继续吧?否则,作为政治家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引用亚伯拉罕・林肯的话说:“我们为了达到一个目的而接受这场战争,一个有价值的目的,目的达到了,战争也就随之结束。”
这是个不祥之兆。艾瑟尔真想问他这目标是什么。伍德罗・威尔逊问过这个问题,直到目前还没有得到回复。现在给不出答案。劳埃德・乔治说:“我们是否有可能通过接受德国总理的邀请来实现这一目的?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唯一问题。”
艾瑟尔感到沮丧。如果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那将如何讨论这个问题呢?
劳埃德・乔治抬高了嗓门,以一种布道者讲述地狱般的口吻说道:“如果在德国宣称胜利,而我们不清楚其提议内容的情况下,接受了德国的邀请展开协商……”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扫视全场,先是身后的自由党,再转向右边,然后朝向对面的保守党,“那就是把脑袋伸进德国人手上牵着的套索之中!”
议员们发出一阵赞同的呼声。
他拒绝了和平建议。
坐在艾瑟尔旁边的格斯・杜瓦,把脸埋进了自己的手里。
艾瑟尔大声说:“多少像阿伦・普里查德那样的年轻人在索姆河被杀,有人关心过这个吗?”
引座员说道:“那边,安静!”
艾瑟尔站了起来:“先知・琼斯中士,战死!”她大喊着。
菲茨说:“安静,快坐下来,我的老天!”
辩论室下面,劳埃德・乔治继续说着,但有一两个议员仰头朝旁听席上看过来。
“克莱夫・皮尤!”她使出全力大声喊道。
两个引座员朝她走过去,左右一边一个。
“斑点・卢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