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3/12页)

“我六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我妈死的时候我也刚十一岁,”列夫说,“是我哥格雷戈里抚养我长大的,我们什么都得学着自己做。但不是说我们在俄国的时候就能吃上牛排。”

她问起格雷戈里的事,他吃饭的时候把他的故事讲给她听。听了两个没有母亲的男孩挣扎求生的故事——他们在机车制造厂做苦工,租住只有一张床大小的房间等等,女孩们大多都会被深深打动。他不无愧疚地略去了遗弃自己怀孕女友的那一部分。

他们在客卧两用的房间里喝下第二杯酒。当他们端起第三杯的时候,外面已经漆黑一片,而她已经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啜饮之间,列夫吻了她。她迎着他的舌头张开嘴巴,他也同时伸手去摸她的乳房。

就在这时,门被狠狠推开了。

玛伽尖叫了一声。

三个男人进了屋子。玛伽从列夫的腿上跳下来,还在尖叫着。其中一个人反手朝她的嘴巴打了过去,说:“你他妈的闭嘴,婊子!”她两手捂着流血的嘴唇朝门口跑去,那几个家伙也没去管她。

列夫腾地站起来,朝打了玛伽的那个家伙扑过去。他一拳又准又狠地打在对方的眼眶上。另外两个人上前抓住列夫的胳膊。这些人孔武有力,让他无法挣脱。两人抓着他,第一个动手的家伙(显然他是领头的)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然后又朝肚子来了几下。列夫嘴里流着血,刚吃下的东西全呕了出来。

他瘫软下来,疼得不能动弹,这时,几个家伙抓着他的四肢把他拖到了楼下,出了屋子。一辆蓝色的哈德森停在路边,发动机轰轰响着。几个人把他丢进后面的厢板上。两个人坐进车里,用脚踩着他,另一个坐在前面发动汽车。

列夫身上疼痛难忍,顾不得想他们要去什么地方。他估计这些人受雇于维亚洛夫,可他们是怎么找到他的?他们到底要把他怎么样?他给自己壮着胆,不让他们把自己吓倒。

几分钟后车子停了,他又被人拖了出来。旁边是一座仓库,街上空空荡荡,漆黑一团。他能闻出池塘的气息,知道这里靠近水岸。这倒是个杀人的好地方,想到自己就要命丧此地,不免有些胆战心惊。没有任何目证,他的尸体就这样被装入麻袋扎紧,再放上几块砖头,永远地沉入伊利湖底。

列夫被拖进大楼,他强打精神,使劲挣扎着。这是他最倒霉的一次,他没有把握仅靠耍嘴皮子化险为夷。我干吗要做这些呢?他在心里责问自己。

仓房里满是崭新的轮胎,十五个或者二十个一摞堆得老高。他们带着他穿过货堆往后走,最后来到一扇门前,那儿站着一个大块头,他冲几个人抬了抬手,让他们停下。

几个人全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列夫说:“看来要等上几分钟了。谁手里有扑克牌?”

几个人脸上连个笑容也没有。

那扇门终于开了,尼克・福尔曼从里面出来。他的嘴唇肿得老高,一只眼睛闭着。他一看见列夫,便说:“我也是没办法,他们说要杀了我。”

这下列夫明白了。这么说,他们是通过尼克才找到他的。

一个戴眼镜的瘦子走到办公室门口。列夫想,这人瘦得跟棵草似的,不可能是维亚洛夫。“把他带进来,西奥。”那人说。

“马上,尼尔先生。”领头的那个恶棍说。

这间办公室让列夫想起自己打小住过的那种农民的棚屋。里面热烘烘的,空气里满是烟雾。墙角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几幅圣像。

一个中年人坐在一张铁桌子后面,这人肩膀宽得出奇。他穿着昂贵的休闲外套,戴着硬领和领带,夹着香烟的手指上有两枚戒指。他说:“这他妈的是什么味道?”

“对不起,V先生,他刚吐过,”西奥说,“他反抗,我们不得不让他安静点,结果他就吐了。”

“放开他。”

他们松开列夫的胳膊,但依然守在边上。

V先生看着列夫。“我收到了你的口信,”他说,“你让我懂礼貌。”

列夫鼓足了气力。临死他也不打算痛哭流涕,哀告求饶。“你就是约瑟夫・维亚洛夫?”

“上帝,你还真有胆量,”那人说,“竟敢问我是谁。”

“我正要找你。”

“你要找我?”

“维亚洛夫家族卖给我一张从圣彼得堡到纽约的船票,但他们却把我扔在了加地夫。”列夫说。

“那又怎么样?”

“我要把我的钱讨回来。”

维亚洛夫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了。“真没办法,”他说,“我喜欢你这样的。”

列夫屏住一口气。是不是维亚洛夫不打算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