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8页)

他看着沃尔特。两个人得胜般笑了笑。“好啊,”里希诺夫斯基说,“我真没有想到!”

茉黛去了苏塞克斯宅邸,那儿聚集了一群有影响力的保守党议员和地位相当的贵族,当他们在公爵夫人的晨间起居室喝茶的时候,菲茨怒冲冲地走了进来。“阿斯奎斯和格雷动摇了!”他说,指着银糕饼托盘,“就像这块倒霉的烤饼一样,一碰就碎。他们打算背叛我们的朋友。我真是愧为英国人。”

茉黛一直在担心这个。菲茨遇事不会妥协,他认为英国一发号施令,全世界就会俯首听从。政府与他国以平等姿态相互协商让他厌恶至极。令人苦恼的是,很多人都认同这一点。

公爵夫人开口道:“冷静点,菲茨,亲爱的,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事。”

菲茨说:“阿斯奎斯今天上午致函道格拉斯。”茉黛推测他说的是查尔斯・道格拉斯爵士,帝国总参谋长,“我们的首相希望公开表明立场,政府从未承诺在出现战争的情况下派遣英国军队到法国!”

茉黛是在座的人中唯一一个自由派,她觉得有义务为政府辩解几句。“但这是事实,菲茨。阿斯奎斯只是清楚地表明我们的所有选择都是不受限制的。”

“那我们跟法国军队进行的所有会谈又到底为了什么呢?”

“为了探索各种可能!为了做好应急预案!会谈并不是合约,尤其是在国际政治上。”

“朋友就是朋友。英国是世界的先导。这些事情女人不一定理解,但人们期望我们去支持我们的邻居。作为有身份的绅士,我们对哪怕一丁点儿的欺骗都深恶痛绝,作为一个国家我们也应该这样做。”

想到这种言论有可能让英国卷入战争,茉黛不免打了个寒战。她简直无法让她的哥哥明白这种风险。他们对彼此的爱显然超过他们之间的政治分歧,但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完全有可能酿成一场激烈的争吵。如果菲茨跟谁吵翻了,他就再不会去补救。然而,他却愿意参战,哪怕战死,死于枪弹、刺刀或被炸成碎片——菲茨这样,沃尔特也是如此。为什么菲茨看不清这一点呢?她简直想大声喊叫。

她正想着回应的措辞,旁边一位客人说话了。茉黛认出这人是《泰晤士报》的外国版编辑,名叫斯蒂德。“我可以告诉诸位,德国犹太人对国际金融心怀不轨,威胁我的报纸鼓吹中立。”他说。

公爵夫人噘起嘴——她很讨厌这种黄色小报式的语言。

“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茉黛冷冷地对斯蒂德说。

“罗斯柴尔德勋爵昨天跟我们的金融版主编谈过话,”这位报人说,“他希望缓和我们文章中的反德倾向,以利和平。”

茉黛认识纳蒂・罗斯柴尔德,他属于自由党。她说:“那么,诺思克利夫勋爵怎样看待罗斯柴尔德的要求呢?”诺思克利夫是《泰晤士报》的拥有者。

斯蒂德轻轻一笑。“他命令我们今天刊印一篇措辞更加强硬的社论。”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份报纸,晃了晃,“‘和平不是我们最为关注的利益’。”他引述道。

茉黛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刻意鼓动战争更加卑鄙。她能看出连菲茨都对这位报人的轻浮态度感到厌烦。她正要说些什么,这时,菲茨带着那种甚至对粗鄙之人也一视同仁的彬彬有礼掉转了话题。“我刚刚跟法国大使保罗・康朋见了面,他正好从外交部出来,”他说,“他的脸白得像块桌布。他说‘他们打算放任不管’‘他们要让我们失望了’。他刚跟格雷谈过话。”

公爵夫人问:“格雷说了什么才让康朋先生如此灰心丧气,你知道吗?”

“是的,康朋告诉我了。德国不会对法国发兵,如果法国承诺置身战争之外的话——但如果法国拒绝这一提议,英国也不会觉得有责任协防法国。”

茉黛为法国大使感到难过,但英国可能不参与战争,这又让她心里一动,有了希望。

“但法国必须拒绝这个提议,”公爵夫人说,“它跟俄国互有条约,根据上面的规定,双方有义务在战时援助对方。”

“正是这样!”菲茨生气地说,“如果国际联盟在危急时刻会被打破,那它还有什么意义?”

“胡说,”茉黛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但她已经顾不得了,“只要方便,国际联盟随时可以打破。这并不是问题。”

“那么问题是什么,请说?”菲茨冷峻地说。

“我认为阿斯奎斯和格雷只是想拿现实情况吓唬法国。没有我们的帮助,法国无法打败德国。如果他们认为自己不得不单干,也许法国人就会成为和平缔造者,施压他们的俄国盟友撤出同德国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