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11页)

沃尔特没有直接回应这种挑衅。他认为德国的政治制度已经过时,议会软弱无能,根本无法与皇帝和将军们对抗。但他已经跟父亲就这个问题争论过多次,况且他还在担心着与墨西哥特使的那场谈话。“你跟迪亚兹提到的事情是有风险的,”他说,“威尔逊总统不希望我们卖步枪给韦尔塔。”

“威尔逊的想法有什么要紧?”

“危险在于我们结交了较弱的墨西哥,却因此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美国。”

“美国不会发生战争的。”

沃尔特觉得这话有道理,但他仍然感到不安。他不希望自己的国家跟美国发生争执。

回到公寓,两人脱下过时的装束,穿上花呢外套和软领衬衫,戴上棕色毡帽。他们又来到皮卡迪利,搭乘东去的机动公共汽车。

奥托对沃尔特一月受邀在泰-格温参见国王一事很感兴趣。“菲茨赫伯特伯爵的人脉很广,”他说,“如果保守党上台,有朝一日他可能担任外交大臣。你得维持这段交情。”

沃尔特受到启发:“我应该走访一下他的慈善诊所,小小地捐上一笔。”

“好主意。”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他的父亲上钩了:“那就更好了。”

沃尔特心里有个不可告人的动机,但他父亲对此毫无察觉。

公共汽车载着他们经过斯特兰德大道上的剧院、舰队街的报社和金融区的银行。街道变得狭窄,愈发肮脏不堪。圆顶礼帽被软布帽取代。交通工具以马车居多,机动车很少。这就是伦敦东区了。

他们在阿尔德盖特下了车。奥托不屑地四下看了看。“我不知道你要带我到贫民窟来。”他说。

“我们要去一家为穷人开的诊所,”沃尔特说,“你以为能在哪儿呢?”

“难道菲茨赫伯特伯爵会亲自到这种地方来?”

“我怀疑他只是付钱而已。”沃尔特很清楚菲茨从未来过这儿,“但他肯定会知道我们来过的。”

他们七拐八绕,穿过一条非国教礼拜堂所在的后街小巷。一块木牌子上手写着:“卡尔瓦利福音馆。”木板上钉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婴儿诊所

免费

今日及每周三开诊

沃尔特推开门,两人走了进去。

奥托嫌恶地嘟囔了一声,掏出手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沃尔特以前来过,对这儿的气味有所准备,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无法忍受。大厅里满是衣衫褴褛的妇女和半裸的孩子,一个个全都肮脏不堪。女人坐在长凳上,孩子们就在地上玩耍。房间尽头有两扇门,门上贴着临时的标签,一个写着“医生”,另一个写着“赞助人”。

菲茨的姑妈赫姆在门边坐着,正在往一个本子上登记姓名。沃尔特介绍他的父亲:“荷米亚・菲茨赫伯特女勋爵,这位是我的父亲,奥托・冯・乌尔里希先生。”

房间另一头,那扇标有“医生”的门开了,一个破衣烂衫的女人走了出来,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手里还拿着一个药瓶。一个护士探头出来,说:“请下一个。”

荷米亚夫人查了一下她手上的名单,叫道:“布拉斯基和罗希女士!”

一个老太太带着个女孩走进医生的诊疗室。

沃尔特说:“父亲,请在这稍候片刻,我去找主事人。”

他匆匆绕过地上学步的幼儿跑到屋子另一头,拍了拍标有“女赞助人”的那扇门,便推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比衣橱大不了多少,角落里放着拖把和水桶。茉黛・菲茨赫伯特女勋爵正伏在一张小桌上记账。她穿的是简单的暗灰色外套,戴着一顶宽边帽。她抬起头来,看见来人是沃尔特,脸上便立刻有了笑意,这差点让他热泪盈眶。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张开两臂紧紧抱住他。

他一整天都在期待这一刻。他去吻她,那双唇马上开启,来迎合他。他吻过好几个女人,但她是唯一用自己身体紧紧贴着他的一个。他觉得不好意思,生怕她会发觉他已勃起,便稍稍弓着身子;但她靠得更紧了,好像她偏要感觉它似的,因此也就由着她了。

茉黛对任何事情都抱有热情,贫困、妇女权利、音乐,还有沃尔特。她能爱上他,让沃尔特既惊讶又感到荣幸。

她停下来,喘着气。“赫姆姑妈会起疑心的。”她说。

沃尔特点了点头:“我父亲在外面。”

茉黛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裙:“好了。”

沃尔特打开门,他们回到前厅。奥托正在跟荷米亚亲热地聊着什么。他喜欢那些让人尊敬的老太太。

“茉黛・菲茨赫伯特小姐,让我介绍一下我的父亲,奥托・冯・乌尔里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