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前尘路

清兮自己是如何回到兰薰院的,她都有些记不得了。

那夜她发起高热来,睡得糊里糊涂,可忙坏了兰薰院的众人,又是去禀报二夫人拿对牌请大夫,又是去告知太夫人和丰琉,延医问药,熬药喂药,足足折腾了一个晚上。

丰琉在太夫人等都看过清兮以后才踏足兰薰院,仔细询问了病情,遣退了丫头。丰琉探了探清兮的额头,热还没退完,见她眉头紧皱,知她难受。

此时丰琉早恢复了清明,见自己一时放纵,让清兮受了如此大苦,又觉得愧对于她,手指留恋在她脸颊边,帮她抚平了紧皱的眉头,为她掖了掖被角,她终究是太小了。

这一案且揭过不提,正月二十衙门开了印,丰琉也渐渐忙碌起来,两人仿佛都有些相互避忌,竟再未见过一面。二月里丰琉又奉了秘差北上办事,清兮的心这才安稳下来。

每日里想起那日在马车上的荒唐,清兮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过去,且不说那外面赶车的车夫可听见什么动静没有,便是想着自己居然同丰琉在马车上就那样,而自己也毫无反对,便觉得羞愧,又怕丰琉因此看低自己。

另一方面又觉得那日之缠绵乃是毕生少有之乐事,偶尔回忆起那滋味,也觉神魂颠倒,如此清兮自觉像偷了腥的猫一般,羞于见人。

到了四月里,太夫人见清兮这几个月沉闷异常,除了晨昏定省连院子也少出,心里十分担心。

“前两日楚国公世子夫人下帖子请你们去赏牡丹,你怎么没去,你不是一向同她家的大儿媳妇好,又爱她家那株姚黄吗?”太夫人拉着清兮的手问过她昨日睡得可好,吃了些什么,可按时吃药后,忽然提起这桩。

“我才不爱那姚黄,我更喜欢赵粉些。”清兮皱皱鼻子。

其实太夫人是有心提起这桩事,因那秀大奶奶素日同清兮要好,正月里传出有孕后,更是阖家高看了一眼,太夫人怕清兮是要强好胜,为这事耿耿。

“你这孩子,是不是心里憋着什么事,怎么几个月都不出门的。”

“这不是春困嘛。”清兮撒娇道。

太夫人点点她额头,失笑道:“这都立夏了你还春困,是不是听着那秀大奶奶有孕了,心里不舒服?”正因为关爱,所以太夫人才能直言。

清兮一愣,心里虽然为这事不舒服,可是木已成舟,她也只能接受事实而已,“是有一点儿。”

太夫人见清兮肯出声就知道无事,心里道了声“阿弥陀佛”,“你呀你,这些都想不开吗,新进门的人怎么也越不过你。要知道咱们女人生孩子都是过一次鬼门关,那生孩子的痛也不知你受不受得了,如果不是为了无后不孝,娘也舍不得你去闯,如今你安安稳稳做你的国公夫人难道不好?”

清兮见太夫人调笑自己,心里一阵感激。有哪个做婆婆的能在子嗣问题上这般看得开,“娘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才没有想不开。”

“哦,那你寻到合适的人没有?”

“我问过琳琅,她不愿意我也不想强求,璀璨是有娃娃亲的,其他的人太小又看不出心性,这事还得娘替我操心呢。”

太夫人见清兮肯同琳琅谈,心里松了松,她也是女人,也知道清兮心里肯定不好受,“四月初八佛诞日,我约了忠平伯夫人一同去天宁寺烧香,你要不要也顺便去散散心?”

清兮自然是从善如流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太夫人同清兮出门上香的时候,一位很多年不成上门的亲戚却忽然找上了门。

管着国公府内院的二夫人听见自己的陪房易妈妈说有位房太太求见的时候,还有丝纳闷。

“这位房太太是什么人?”二夫人一边看着帐一边问道。

“是去了的老夫人表妹的儿媳妇。”

二夫人扫了一眼易妈妈。

易妈妈又赶紧道:“夫人难道没印象了,老夫人在的时候,同她表妹要好,两家时常来往,后来老夫人去了,就不怎么走动了。前些年还来过一次,可是咱们现在的国公夫人瞧不上穷酸亲戚,酸了她两句,就再也不登门了。今日也不知道吹什么风,忽然想起登门了。”

“总是日子艰难了吧,否则也不至于从后门进来,还不敢直接找你。你去称二十两银子给她,就说太夫人出门上香了,我这边忙也抽不出时间见她。”

易妈妈应了是。

二夫人出身不显,对这种上门打秋风的亲戚也多有怜惜,隔几日总有个把这样的亲戚上门,她也不放在心上。何况听闻当初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同太夫人不睦,清兮也不喜欢她,心想太夫人定然也是不喜欢这门亲戚的。

哪知过了半刻钟,易妈妈又一脸为难地走了进来,“那位房太太说想见见国公爷,我同她说国公爷办差去了,她又是哭又是跪,想见见夫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