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新在哪里(第2/3页)
新大陆的羽毛冠、武器、水果和动物开始陆续被带到欧洲。一幅1517年的德国版画作品为我们描绘了一场发生在加尔各答的游行活动,其中既有正宗的亚洲元素(比如说大象和象夫、颈上挂着花环的牛、大尾绵羊),也混入了新大陆的新发现:羽毛冠(还有完全是欧洲人想象出来的羽毛服饰)、巴西的金刚鹦鹉,以及两根玉米穗——这种作物很快就要在意大利北部的农业和饮食结构中扮演重要的角色,但是它的美洲起源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因为意大利语中的玉米(granturco)本意是“来自土耳其的粮食”。
多亏了16世纪伟大的地图绘制者的努力,地图上的新大陆才逐渐成形,欧洲人才第一次对其动植物种群和人民风俗有了正确的印象。地图绘制者与探险家合作紧密,因此掌握了关于新大陆的第一手资料。当人们依旧认为新大陆附属于亚洲时,大西洋的西海岸线就已经大致探查清楚。因此我们会看到一座1530年制造的银质地球仪,如今的墨西哥湾在当时被称作“契丹之海”(Mare del Catai),而南美洲则被标为“食人大陆”(Terra Cannibale)。
“美洲”(America)一名的首次登场是在一张德国人绘制的地图上,意为“阿梅里戈(Amerigo)的土地”,因为欧洲人正是通过阿梅里戈·韦斯普齐的报告才真正意识到美洲发现的地理重要性。直到这位佛罗伦萨商人的信函抵达欧洲之后,欧洲人才真正意识到,搜寻旧大陆的他们实际上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那里不仅幅员辽阔,而且独具特色。
从这个时期开始,地图上的美洲突然与亚洲分开了。人们对于北美洲[这里被称作“古巴大陆”(Terre di Cuba)]的认知仅限于一小段海岸线,还认为它离日本[被称作“齐潘格里”(Zipangri)]不远。“美洲”仅指南美洲,它也被叫作“新大陆”(Terranova),上面住的当然都是食人族。这块大陆已经有了自身的轮廓,但就形状而言,更像是一道将中国和印度与我们阻隔开来的屏障。
墨卡托(Mercator)发明了全新的地图投影法,在他的地图上,“美洲”的名字也囊括了北部的大陆,位置紧邻加拿大的拉布拉多地区(当时这块区域名叫“鳕鱼大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对于印第安人的观念两极分化,存在两种截然相反的神话:一种神话认为他们仿佛住在伊甸园里,无忧无虑,享受着幸福的自然生活;另一种神话则认为他们凶狠残忍,并附上许多跟剥皮和折磨有关的故事。与此同时,对于西班牙人的残忍,以及西班牙征服者的劫掠和屠杀,也有了越来越多义愤填膺的声音。
一直到了16世纪末,我们才能“亲眼”见到印第安人。这同样要感谢一位地图绘制者:英国人约翰·怀特[1],他在1585年跟随沃尔特·雷利(Walter Raleigh)爵士的远征队,为英国在大西洋彼岸建立了第一个殖民地弗吉尼亚。藏于大英博物馆的76幅怀特水彩画作品是欧洲画家第一次亲临美洲,采风作画。怀特不仅画下了印第安人的服饰和日常活动,还描绘了许多北美特有的动物:火烈鸟、美洲鬣蜥、地蟹、美洲陆龟、飞鱼,以及各式各样的水生动物。
美洲的动植物与旧大陆完全不同,而这一事实直到很久之后才进入欧洲人的认知。哥伦布第一次航行归来时就将许多鹦鹉带回到西班牙,这些金刚鹦鹉的个头比非洲鹦鹉要大得多。它们立即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心,并被拉斐尔放进了梵蒂冈凉廊风格怪诞的装饰之中。
但是总的来说,美洲的新物种似乎并没有引起很大的轰动。欧洲人很快就饲养起火鸡,但他们把它跟珍珠鸡搞混了,错以为火鸡也起源于亚洲。
最令人浮想联翩的美洲动物莫过于犰狳,其力量之强大使得人们在寓言画中将美洲画成一个装备了弓箭、赤裸地骑在犰狳身上的女人。
当欧洲人来到这片广袤而肥沃的土地上时,他们原本期待着能发现许多体型巨大的动物,但是现实令他们感到失望。美洲确实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动物,但大部分体型都不大。这就是为什么编织哥白林挂毯的工匠会给巴西动植物的华丽图案中增加一些和美洲没有任何关系的动物。其中既有最能代表新世界的动物形象,比如说食蚁兽、貘、犀鸟、蟒蛇,但也有非洲象、亚洲孔雀,以及由欧洲人带到美洲的马。
与动物相比,美洲植物征服欧洲的脚步要缓慢得多,但影响却更为深远。土豆、西红柿、玉米和可可将在西方农业和饮食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棉花和橡胶将成为工业生产中不可或缺的原料;而烟草将改变人类的行为习惯,可是普罗大众要在多年以后才明白它们都是来自美洲的新物种。在16世纪,博物学仍然以古希腊和古罗马的典籍为基础:学者感兴趣的并非与已有物种有所区别的新奇和不同寻常,而是新物种能否归类到经典著作已然提出的分类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