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盟好:女儿红(第3/7页)

要知道,在中国古代,刚烈女子,痴情女子不止是无独有偶,真真是前仆后继,络绎不绝。这不,唐朝那位著名的宰相房玄龄的夫人正是如毛苹一般痴情刚烈的女子。

房玄龄年轻的时候娶了一位夫人卢氏。这位卢夫人气质端庄优雅,容貌美丽,温柔贤淑更重要的是,她为人高洁,坚贞不渝。

有一段时间,房玄龄生了很重的病,几乎就要撑不下去了。于是,房玄龄就对卢氏说:“我大概是无药可救了,而你还很年轻,不用为我守寡不嫁,你可以为自己的未来打算打算。”卢氏听后哭着说:“好女不侍二夫,我怎么可能再嫁他人!”她怕房玄龄不信,就转身回到帐中,拿出一把剪刀,剜下自己的一只眼睛给房玄龄看,表明自己不会再嫁,无论如何都将对房玄龄不离不弃。

后来,在卢氏的悉心照料下,房玄龄大病终得痊愈。而后他在仕途上也一路平步青云,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但是他从未有过纳妾的念头,以全部的身心来报答卢氏的一片深情。

剜下自己的眼睛来表达自己对爱情的忠诚,现在想来都觉得匪夷所思,且不论剜眼的痛,而是她的爱之深,同时又爱得决绝、凛冽,毫无保留,不见灰色地带。

古今中外多少文人墨客歌颂过爱情,只有但丁说得这样好:“比烈火炽热,比闪电耀眼,比时间漫长,对你的爱犹如人间浩劫,我会把你的尸首高挂在世界最后毁灭的地方。”爱与恨本就是一种浓墨重彩的感情,从不会有温和的中间路线。

此身在,情常在——孟郊《烈女操》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

贞妇贵殉夫,舍生亦如此。

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我们听过太多太多的誓言。人类总是急切地调用他们身上所有的悟力、风趣让爱的人相信自己的忠诚和热情,纵使这忠诚和热情未必能如他们所言那般永恒。

而这世上不见得人人都是赌徒,却总看见有人为了他人的一言片语,甘心赔上自己的一生。

我们生活的世界高唱着“恋爱自由”、“婚姻自由”,合则聚,不合则散,我们的人生,我们的爱情都有着太多的选择。

读孟郊的《烈女操》,其中的女子对亡夫许下这样的誓言:“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妇贵殉夫,舍生亦如此。波澜誓不起,妾心古井水。”

雄梧雌桐相守终老,鸳鸯成双至死相随。贞洁妇女贵在为丈夫舍生殉节。我对天发誓,像那不起波澜的古井水,永远忠贞不渝。

相传梧桐为雌雄同株,梧为雄树,桐为雌树,梧与桐共生同长,也一起老去,一起化灰化烟。植物中有这般深情的树,动物中自然也有如此深情的种。“止则相偶,飞则相双”的鸳鸯被人类歌颂艳羡了岂止千年?

都道人心如月,又怎能夜夜圆满、夜夜皎洁?难怪聪明如朱丽叶者会说:“不要指着月亮发誓,月亮变化无常,每月有圆有缺,你的爱也会发生变化。”

而《烈女操》中的女子发狠似的说着:你看,那梧桐、鸳鸯都是同生共长,生死相随的。虽然我们没能共赴阴间,但我们也绝不忘昔日情意。你走后,我的心就如同那幽深的古井水,再不会为谁起一丝的波澜。

初读《烈女操》,看到“贞妇贵殉夫,舍生亦如此”时,心有不屑,说什么贞节妇女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一身为死去的丈夫殉节,这样才算是至善至美之举。

这明显是在进行封建的说教,在贞节牌坊已成为封建流毒的残迹,供人瞻观的今天,谁耐烦听这些过时的调调?

然后在不屑之下,心中又不免计量:这诗中的女子若真因爱而不再嫁,旁人还能鄙薄她的迂腐、同情她的命运吗?

大学时学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老师着力推荐朱生豪的译本,说他是中国最棒的译莎家,可惜英年早逝。但是,他用32年的生命做成了一件最好的事——翻译牛津版《莎士比亚戏剧全集》。

然而真正让我钟情于他,是因为他说:“我是宋清如至上主义者”。

朱生豪对宋清如说过:“要是我死了……不要写在甚么碑版上的活生生的创造性学说,是探究人类发展过程的科学方法。人,请写在你的心上,这里安眠着一个古怪的孤独的孩子。”

朱生豪的老师,一代词宗夏承焘也这样评价过他“渊默如处子,轻易不肯发一言”。他就是这样“一个古怪的孤独的孩子”,孤僻,不合群,秉着“饭可以不吃,莎剧不可以不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然而这样的人一生只爱一个人,只做一件事,纵使活得简短如一阕小令,也总难让人轻易释怀。

命运总是习惯将更多的清苦留给女人独尝。他们结婚两年后,朱生豪得肺结核去世,独留下宋清如,抚养刚满周岁的儿子,出版他的遗作,将一个女人的漫漫余生全然交付给了他。宋清如在朱生豪逝世一周年后做了一首新诗,名为《招魂》,如今读来,仍能感到她那确确凿凿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