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这世上最伟大的赌徒(赌博师)是谁?”英国剧作家、讽刺家乔治·萧伯纳会立即回答说:“是女人。”

理由是:因为会从自己的体内生出一个孩子来。

的确,生孩子也许是这世上最大的赌注。

乔治·萧伯纳阐述的理由很充分,生孩子确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女人身体里看不见的卵子和另一方看不见的精子相结合而产生胎儿,并慢慢地长大。

在肚子里培育了十个月,到底能生出什么来呢?是男孩还是女孩?是像自己还是像丈夫?或是像亲属中的其他人?皮肤是黑是白?眼睛是圆还是细长?鼻子是高还是低?头发是多还是少?五体安康,有五根指头吗?出生时身体打挺哇哇地哭,还是软绵绵而无声呢?……

对于日后的这种赌博,非赛马和搓麻将所能比拟吧。

孩子与妈妈是相生的属相,还是相克的属相呢?这比赛马场上的“二至三”或“一至二”的号码更使人牵肠挂肚,但这与孩子出生前的紧张感相比,又算不了什么。

这两种赌博确实有着天壤之别。

孩子呱呱坠地后会健康成长,长大后会成为光源氏呢,还是日本小姐呢,或者是成为“全学联”(1)成员呢?会吸食大麻吗?会孝敬父母吗?有了下一代会受苦吗?想起这些事来,则永无止境了。

肚子里的孩子会在妈妈的期待中,很快地丰盈、壮大起来。

父亲对即将出生的孩子,也会有相当大的期待,并会规划和设计孩子的美好未来。但与在腹中孕育孩子并亲自生产的母亲相比,其紧张感和期待感远非父亲所能及。

这世上没有任何赌博会胜过妊娠与分娩,连产妇自己的命运和痛苦都要受其左右。

假如男性们能妊娠、能分娩,大概就不会赌,不去参与赛马或打麻将。就是赌,也只是在赛马场里呼吸新鲜的青草气息,入迷地欣赏参赛马匹的美貌。玩麻将时,只是和投缘的伙伴闲聊着消磨时光。认为没有必要主动地赌很多钱。

与女性怀孕及生产的风险相比,赛马、赛车等都微不足道。

对于与妊娠、生产豪赌过一次或几次的女性来说,赛马、赛车等赌博都是荒唐的。

这也许不仅局限于经历过婚姻的人。

作为女性,谁都会有与妊娠、生产豪赌的可能性和机会,而且近在咫尺。其实,女性们会嘲笑对赛马、赛车抱有发财梦而冒险和呼喊的男性们。

“你们就是再了不起,也不能生孩子嘛。别说冒险发财,就是一个人横渡太平洋,也不会因此而改变你的人生,你的身体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怎么会在赛马这等事儿上无端地消耗精力呢?”

现在是梅雨季节,有人有精神分裂症的迹象,这种病的第一特征是幻听,就是对方根本没说话,却听着像在说什么,这是最初的症状。也许我与此有点相近了。

看到对冒险经历或怪异故事缺乏热情的女性,我总认为她们一边在叙说这样的事,一边在嘲笑男性。

实际上,女性是不可思议的人,就连听说珠穆朗玛峰大滑翔、横贯北极等不同寻常的事件,也只是随声附和:“噢,是这样!”最多发点这样的感慨:“滑翔那么好,心情很爽吧。”“北极挺冷的。”不像男人那样,期待的是震撼、感动或钦佩。

如果听的是捉拿妖怪的故事,就会越发不感兴趣,反应也更趋冷淡。就是讲白蛇精变成美女的故事,也会皱起眉头表示:“真令人可怕!”

她们不像男人们那样,会非常感兴趣地追问:“怎么样了?”“为什么呢?”“怎么那样了呢?”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领会,若无其事地倾听。

看看她们由妊娠到分娩期间,身体呈现出的妖怪式的变化,说这说那都无关紧要。从那样苗条、柔软而美丽的躯体内诞生出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连精灵善变的妖怪也是望尘莫及的。

以前和岩下志麻女士(2)谈话,偶尔谈到了孩子的事儿,她说:

“我妊娠时体态不正常啊。演技很难发挥,上台一紧张,孩子就在里面动。向着外面嗵嗵地来几脚,右腹一下突出来,又缩回去……”

她说完,嫣然一笑。

这不就是在经历身体妖怪式的变化吗?难怪白蛇变成美女的故事,她们不觉得可笑或稀奇。

“也许会有这种蜕变的事儿!”她们这样一句话就敷衍过去了。

与此相比,男人是多么纯真啊!为赛马会不会取胜而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懊丧,又会为白蛇变成美女而惊叹。

这又体现出男人器量有点小的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