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值一提的物件们(第2/18页)

去年正月回家,一天深夜,偶然和父亲两人独处。

“你已经中了尼古丁的毒了。”父亲说。他也许想做个痛苦的表情,但可能是醉了,看起来兴致勃勃。

“来,抽一根。”说着,他递过一根短短的“和平”。我不要,说抽不了这么烈的。不知为什么,他竟用英语说了句“please”。

我没办法,吸了两三口,说太辣,掐了。父亲捡起烟头看了看,呵呵地笑了。得这么抽,他说着叼上一根,点上。

“你吸不带过滤嘴的还早十年。嘴里这头湿了的话,根本不行。”

我想起了过去那个灵巧地用罐装烟的白色薄纸给我做芭蕾舞女演员,用锡纸给我做螃蟹的父亲。

小拎包

我喜欢小拎包。带蛇皮内袋的褐色包、黑线编的筐形包、灰色的尼龙包……我有好多个。

我这十年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这个了。

以前我喜欢大包。包里有记事本、化妆品、钱包、药,还有五百页的文库本、巧克力,有时还有折叠伞、墨镜、随身听。随身带的东西有一堆,把它们带在身边才放心。

只有和男人一起的时候才拿小包,因为这时候,书、雨伞、巧克力都不需要了。这样外出也挺开心。

但那属于特殊场合,仅限于甜蜜的依赖性外出。对我来说,依赖是恐怖的,需要的东西都得拿着,当然是自己拿。没关系,不用客气——这是我平时的架势。

世间的女人有的适合精巧甜美的小包,有的不适合,我当然属于后者。麻烦的是,要问我是不是适合大包,因为我个子矮胳膊又没力气,拿着又大又重的包,怎么看也不像英姿飒爽的职业女性。

有一天我忽然意识到,不拿东西比拿着更轻松。因为拿不了全部,所以要多拿一点——与其这么想,不如什么都不拿更安心。

只要带钱包和家门钥匙就行,再有口红和文库本就完美了。

无论如何都需要的东西,到时候找就行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是无论如何都需要的。

拿一个小拎包就能去任何地方——这么想着,一下子轻松起来。

昵称

我不擅长的东西之一是昵称。

不知为什么,我以前就无法用昵称称呼别人,总是会在一瞬间犹豫,而这种事,那一瞬间无疑就是全部。

我也几乎没被人用昵称叫过,用昵称叫我的只有母亲和妹妹。

不光是对人,我对东西的昵称也不擅长。比如,上小学的时候,忘了是“吉弹板”还是“吉板弹”,反正大家都习惯那么叫跷跷板,我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而另一方面,我又对昵称怀有憧憬,脑子里也明白:昵称是带有亲密色彩的称呼。

有这么一件事。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从学校回家路上,一个人上过街天桥,看见住在对门的真美的哥哥正在桥下走。他比我大两岁,是个会照顾妹妹的温和男孩。当时旁边没有一个人,我觉得这是尝试昵称的机会。他有一个奇怪的昵称。

我在天桥台阶上招手,大声叫道:“艾迪,艾迪公!”

真美的哥哥吃惊地抬头看着我。

直到现在我还后悔——当时我不知道“艾迪公”是指猴子,而这个昵称来自他的长相。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自己也不是没有昵称,幼儿园的老师和小学一年级的班主任管我叫“丘比”。但不管在幼儿园还是小学,这么叫我的只有那两位老师。

烤鸡肉串

听到“烤鸡肉串”,我就想起《海螺小姐》。鳟夫和同事海鳗,或者波平和外甥海苔助下班后去喝一杯,聊聊家常的情景,那是男人们的休闲一刻。

我一般只在赏花或看烟花的晚上才吃烤鸡肉串,而且都是别人在百货店的地下街买的。

我原先不怎么喜欢烤鸡肉串,太甜。我偏爱点心,甜味的菜肴却一概不爱吃,比如咕咾肉、寿喜烧、芙蓉蟹。

所以也没想去鸡肉串店看看。大概是《海螺小姐》的影响吧,总觉得只有公司的上班族才去。

第一次去的鸡肉串店在新桥。我没让厨师蘸酱,只用盐烤。我惊讶于烤鸡肉串那单纯紧致的美味,觉得真是精炼的食物。

自此常去鸡肉串店,对烤鸡肉串也了解了一些,因为实在吃得频繁。自从去烤串店后,我比以前爱喝啤酒了。啤酒是美丽的酒,颜色也漂亮(我对漂亮的东西很没脾气)。

最喜欢鸡软骨。但鸡软骨在每个店都不一样,有光是骨头的、骨头中带一点肉的、肉中带骨的。我喜欢的是纯骨头。

看看周围,一般人都是先点拼盘,再单点自己喜欢的。我吃不了那么多,只点单品。

我只在一家店点拼盘。那儿的六串拼盘很完美,再点几个蔬菜串就没的说了。那家店在哪里?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