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初雪(第2/2页)
“来年蠲的雨水,哪有这样清淳?如何吃得?”妙玉对茶、对棋、对琴、对诗,乃至对金石古玩,都有深远的境界。她是修行之人,每日坐禅读经,青灯古佛相伴,内心终不忘世间情爱。倘若不遇宝玉,她的人生,亦会有另一番际遇。
大观园里吟诗作赋没有她,吃酒行令没有她,游园看戏没有她。这样一位才华绝代的花样女子,在栊翠庵过着遗世独立的生活,最终落入泥淖之中,令人心痛惋惜。她祖籍苏州读书仕宦人家,定是水榭楼台看遍,书香四壁。
这样一个女子,宛若江南一朵初雪,轻灵秀丽。想起她,便是栊翠庵那满树的白雪红梅,还有一盏清香怡人的茶。也许,那场雪还一直在下,也许在大观园繁华散去之后,她觅得另一处庵庙,于禅房煮茗赏雪,心若止水。参禅修道之人,皆有宿命之说。那些已经写好的结局,又岂能轻易更改?

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
这场南国的雪,以缓慢的姿态停息。独留我一人,醉于茶盏中,不肯醒转。而后,我竟梦回唐朝,入了柳宗元《江雪》之诗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那老翁,不是唐人,不是高士,亦不是隐者,而是我那逝世多年的外公。孤舟之上,他披蓑戴笠,独钓一江寒雪。慢慢地,春花开了,便可钓清风白云,岁月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