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儿记(第3/4页)

写诗

每年高考的作文题,常看到的限制,一为字数,二为诗歌体裁。为什么什么体裁都可以用,唯独诗歌不行呢?或许这么做有操作上的苦衷,但毕竟高考是一指挥棒,这么一限制,中小学诗歌写作的教学化为乌有。

在美国中小学,诗歌教学就是正常教学的一部分。诗歌主观性强,发挥余地大。如何教呢?我看他们的教法和宋人填词差不多,亦即限定格律和韵脚,让学生在一定规则之内去写。这种模板(template)类似我们说的词牌。

我女儿作业中的一种“词牌”,应为我们说的咏物诗,一共五行:第一行是一个名词,第二行为两个描述该名词性质的形容词,第三行为三个描述动作的动词进行时,第四行复写动作,但用的是一般现在时,最后一行是单一名词。还有别的“词牌”,是作抒情诗。

或许大家觉得这样写诗太机械。不过没有规矩难成方圆。再者,对于中小学生来说,这种格式就如同脚手架一样,让孩子们敢于踩着上去建设。由于格式固定,这写诗的作业一开始看是一种文字游戏,但是发挥的空间还是很大的,不知不觉就让孩子过渡到创意写作了。“诗”这个字很是吓人,有的孩子可能句子都写不全,更别说写诗。鉴于有些学生对诗望而生畏,老师嘱咐家长参与修改,并签字确认。这个作业要求,让我想起了韩寒代笔的风波来。从教育上说,假如我们不去追求天才这种传说而去强调后天培育,假如我们鼓励家长参与孩子的学习,或许关于韩寒的争辩都不存在。

信息时代有消费生产者(produsumer)一说,指网民既消费又生产的特性。借用这个说法的话,美国这种诗歌教学也是“消费”与“生产”并重的做法。老师布置的阅读作业,就包括诗歌阅读。阅读之后,学生还要拿出自己的习作。多读一些写起来更有感觉,多写一点能帮人更好地读。我们上中小学时常听老师提起“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但实际上,是消费古人成品为主,产量几近于无。我回想了一下,我读书时候,从来没有一个老师教我们写诗。

可我们过去是诗歌的国度,中国古诗曾经滋养了庞德这样的诗人。日本的文化输出就比我们成功得多。记得孩子上五年级的时候,作业之一就是写俳句。这种分三行、分别为五七五个音节的日本短诗格式引进之后,在美国也颇风行。

最近几年,俄克拉荷马大学设立了一个纽曼青年诗人奖,所用格式是中国五言绝句。该奖要求学生用二十个单音节英文单词写,分四行,每行五个词,韵脚为aaba。此奖可能是想把五言绝句推广开来,值得肯定。由于格式固定,而且明说是针对学校学生,我也让两个孩子当玩游戏一样去写。虽然用中文标准去看可能稚嫩,但毕竟是汉诗英作,读来别有趣味。

这是我女儿写的黑熊钓鱼诗:

Bear Fishing

(By Faith Fang)

Pale moon grey clouds night

Cool breeze stars shine bright

Clear stream fish leaps hig

Black paws splash dim light

我儿子一直想让我给他买只宠物猪,结果把猪写进了诗里:

A Pet Pig

(By Frank Fang)

Rolls in warm fresh mud

Rises, eats a rose bud

Walks to big brown pen

Falls down with a thud

代父从文

上午上班时,突然有人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某某的父亲。我心一沉,不知是不是她生病了。这几天学校病毒传播很厉害,上个星期,儿子发烧咳嗽,上吐下泻,刚刚才好。

结果是一场虚惊加一个惊喜。原来是一家机构,通知我女儿得了一个竞赛作文奖。对方说是五六年级组的第二名。我问是不是俄克拉荷马州的什么比赛,对方说,不,比赛面向全国,有二十多个州的学生发来参赛的稿件,评委隐去姓名,集中评奖,各年龄段分别选出三名学生。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女儿花了很多钱学音乐,写作方面,除了偶尔写写日记,没见她额外花功夫,却意外得了个奖。

几周前,她写了一篇关于反对欺负人的文章,说是作业,也是她英文老师组织参加的一次竞赛,还要我们家长签字,同意学校让其参赛。文章写的是一个小孩子Timmy受大孩子欺负,“我”看到了,却不敢制止。“我”去告诉了Timmy的姐姐Sally。Sally跑上前,当场止住了欺凌。

女儿爱书如命,尤其爱看小说。她妈妈有时候怕她近视加重,看书时甚至劝阻。她把厕所的一个柜子,变作秘密藏书处,经常躲里面半天不出来,在里头看书。小说看得多,对细节描写有所训练。文中小男孩被姐姐Sally拖走后,还一直跟在她后面叽里咕噜。Sally经常发呆在想东西,“我”过去打招呼的时候,要用手在其面前晃动一下。这些细节形象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