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里来的人(第2/4页)

这个女人被称为A。她认为他们的感情就是不被看见的。画面右边的男人,我们指认他为犯罪者,说话声继续,也就是他嘴上的“那个小故事”渗入了我们看到的这个女性所在的空间——照镜子、上厕所、点烟、接电话,动作有序。忽然,犯罪者的电话被挂断,他有点气愤地,离开床。画面右边出现一个发出昏黄光线的台灯(暂时失去关注点)。镜头离开台灯后,又经过墙壁上模糊的照片,我们会发现它,尾随来到客厅走廊的犯罪者,推开了——厕所的门。

原来,他们两人处于一个空间。当犯罪者遇上A,一个多么法国电影的主题,当男孩遇上女孩,我的意思是从这个空间错位开始,疑惑也将开始。假如,之前的突袭只是一个暂时搁浅的剧情。

推门声把A吓了一跳,她赶紧提上内裤站起来。她看犯罪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暧昧,看着他,有些恐惧地,看着他,有些热爱地,看着他。总之,她看着他时,犯罪者的态度令人难以捉摸。两人交换空间了,A走出厕所,脖颈上的伤还清晰可见。这个镜头的角度取自俯拍,在两者之外,还有一个视角看着他。犯罪者方便过后,离开厕所前,始终在发笑。最后,面对镜子露出的恐怖笑容成为他的特征。镜头在他身后,刚开始镜头在厕所上方俯视,一双偷窥者的眼睛无处不在。

同一双眼睛看到了什么?

刀、绳子,毒打,昏暗的台灯光,红地毯、房间里供奉的佛像,及暴力过后自己的状态——无法面对自己,不晓得为什么生活会变得充满这些不可以对别人倾诉的内容。犯罪者从厕所出来后没有找到A。他在一间黑屋门口,停下脚步,打开灯的一刹那,A随着佛教的音乐浮现。

一个秋天,她游荡时偶然看到文身店里有个“苍蝇”图案。于是,她走上狭窄的楼梯,文身店在二层的尽头,一片狼藉的建筑垃圾边上。声音刺耳像苍蝇嗡嗡作响。这个图案就是她,犯罪者在晚上抚摸这只肩膀上的苍蝇时,内心有些波动。他是一个绝望的人,以至于刺激带来快乐,让他一步步走入了目前的局面。无法说清最后自己为什么决定去往满洲里。踏上满洲里这片土地,他真的觉得自己来对了。初到满洲里,犯罪者出没在夜晚的街头,他选择租住在一片湖的附近,每到冬天会来滑冰。那是一个老式的宿舍楼。

街上充满令人诱惑又叫人不安的味道。有几次,他挣扎着面对昔日的影子发泄欲望,镜子里的那张脸上的神情都是凝重的。他有点厌烦“不安”,所以和A最后一次做爱,摸着她肩膀上的苍蝇,没有说话,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的一场暴力使A绝望了。

一个冬天,与B相遇。B有家有丈夫,既然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不是孤独还有什么原因?他们做爱时,犯罪者几乎像和A做爱,他们分开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是他能从B的身上体会到A。B不太说话,倒是在做爱这件事上异常热情。有时,他收敛一些,B就猛烈一些。他们偷情三个月后,忽然有一天他们正在做爱,忽然电话响了。

那个人:“你在哪里?不要骗我。”

B:“我在朋友这里,你不认识。”

那个人:“是吗?”

B等一会儿,没有说话,对方转移了话题:“晚上早点回来。”

B冷冷地说:“好。”

他们继续做爱,B发狂地骑在他身上,好像眼前是一片空场。

“他叫你晚上早点回去干什么?”

B的头发披散在脸上,挡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异常明亮:“干我。”

“啊?”犯罪者以为听错了,“你说……”

“我说,干我,干我。”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她更加用力,直至昏死床头。

有一天,犯罪者行凶归来,在屋里洗脸,然后坐在桌前摆弄一架老式牡丹相机。(他曾与A在唐山用这个相机拍了很多照片,不过一直没有洗出来。)

一个电话来了:“你不用管我是谁,你知道你会死吗?”

他有点奇怪,以为打错了。

“不要以为骗得了我。”对方继续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这通电话之后,有段时间,他们没有再见面。没必要搭进性命。B似乎平静下来,也很少跟他联络了。这给他们更强烈的再次相会制造了可能。

一个夏天,他们的相遇被A形容成一次“几乎被杀死”的谋杀。很久之前一次满洲里之旅,A的弟弟在满洲里居住、工作。于是,她经常来弟弟家看父母。他们在通往满洲里的火车上相遇。他们站在车门前吸烟,车窗上有一只苍蝇艰难地爬行。

A:“去满洲里干什么?”

犯罪者:“逃亡。”

A:“你干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