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温暖的传奇(第18/21页)

即便如此,我还是爱着那些天才的,我贪恋他们身上散发的那种神迹般的光芒,沐浴在这种光芒中,哪怕是一刻,也让人觉得无比的幸福。庸人和庸才的最大区别是庸人会永远活在混沌的世界里,看不到神谕之所在。即便手中捧到的是世界上最璀璨的钻石,他也丝毫感受不到那种美,而庸才则是那些能够认出钻石的人,但是钻石永远也不会属于他们。

做一个庸才是痛苦的,比做一个庸人还要痛苦,萨切特一辈子都比莫扎特活得好,和一个天才穷困潦倒的生活相比,他过的日子是天堂,但他无可选择地成了一个庸才而不是庸人。即便是所有的庸人都在为他喝彩,奉上礼物和敬意,他也无法自己欺骗自己,他永远无法写出莫扎特那样的神作。他是最懂莫扎特的人,也是整部电影中唯一能感受到神的光辉的人,这光芒对于他来说,与其说是一种幸福,不如说是一种痛苦。自卑和嫉妒折磨得他发疯,于是他选择与上帝对抗。

我一直觉得萨切特其实是爱着莫扎特的,就像我们也无可救药地爱着这个世界天才一样。在莫扎特临终前,两个人一起写稿子的那个夜晚可能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毁灭一个自己用整个灵魂去爱过的东西,那种痛苦大概也不仅仅是自责那么简单的。千方百计地将这个世界上那道最耀眼的光亮消灭掉之后,深深陷入黑暗中的却正是萨切特自己。于是他用刀片割破了自己的喉咙,血流满地,吓死了闯进来的仆人。

也许做个庸人会更幸福吧,如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看不到,压根一丁点儿的天分也没有,也就不会为自己的天分不足而感到痛苦,更不会为那些永远无法企及的伟大的目标而沮丧。然而我却宁可选择承受这份痛苦,也不愿意放弃,这世界本已黑暗,若仅仅因为惧怕痛苦,便以昏睡为乐,那此生又有何意义?蒲宁年轻时开始写作,也曾为自己没有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样的天分而苦恼不已,他的朋友契诃夫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大狗要叫,小狗也要叫”。作为才华有限的写作者,我爱天才,却也爱自己,常常把上天给予自己的哪怕小小的一点灵感,也当做是恩宠,得来不易,心怀感激。虽然我们的灵魂平凡,却也无须卑微。只须真正地敞开心扉,去拥抱那美丽的光芒。当我们真正能够体会到那奇迹所带来的幸福,方可知道,每一个降临到这世界的天才,都不是偶像,而是神的礼物。

别忘了你曾是一个怎样的孩子

2005年的夏天,我在超级女声的比赛结束之后把《幽灵公主》又翻出来看了一遍,看到阿西达卡因为身受诅咒离开他古老的家乡,奔向遥远的西方去寻找答案,临行前,山婆婆对他说,“到了那里,凡事只要眼见为凭,不带有恶意”。我的心念一动,有的电影要看到第三遍,第四遍,才能明白导演要跟你说的话在这里,联想起后来发生在阿西达卡身上的故事,原来宫崎骏的暗示早早就已经出现,就好像是一个人对自己这一生的探索之路,凡事眼见为凭,不带恶意,才能克服内心的魔障。

后来的阿西达卡,也真的是按照这句话的告诫一路向西方走下去,我不知道这样的一个少年是怎样做到如此的淡定,我想这在现实生活中大概是不可能存在的事,因为那种淡定其实是属于宫崎骏的,而这个少年的内心深处,其实藏着的是一个老人自己一生的感悟。

昔日美丽的村庄成了荒地,山洞里,就着火光点点,红帽老头对阿西达卡说,“你说你被诅咒了?活在世上就个诅咒”。但是第二天,阿西达卡还是继续上路去寻找他的答案了。这仿佛是人生的开始,就像很多以孩子为主角的电影一样,他们总是脱离不开成长和寻找的主题。哪里才是自己的精神家园,一个人要走过多少千山万水才能成为真正的人?答案只在风中飘荡。有时候我会想,自己特别喜欢看关于孩子的电影,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心理还太不成熟的缘故。因为我并不是为了回忆那些青春岁月而来,恰恰相反,是因为每个青春都是不完整的,我想我可能错过了一些答案。有些路,我必须和那些依然还在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的阿西达卡们重新地走一遍。

很多以孩子为主角的电影并非是拍给孩子们看的,像《小鞋子》、《舞出我天地》这样的电影并非孩子们的钟爱。相反,他们都更爱看《猫和老鼠》、《超人》这样的动画片,对于他们弱小的世界来说,用武力来解决问题,是大人期许给他们的一个强大的梦。而等到有一天,他们真的白发苍苍的时候,才会有人开始寻找所有问题真正的答案,内心中才能有一个阿西达卡,没有暴力,没有恶意。有人说这个世界是循环相续的,也许真的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