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汉读画

我对于画是门外汉,可是很喜欢和朋友谈谈画理。一般的人,往往把中国画和西洋画对立起来,认为中国画是静的,西洋画是动的;中国画是清淡的,西洋画是浓烈的;中国画是写意的,西洋画是写实的;中国画是抽象的,西洋画是具体的。凡此种种,简直成为楚河汉界,不能融洽。实则这个设想,是有问题的。

最近看到画家顾灿虎的作品,他受过张充仁先生的熏陶。张充老毕业于比利时皇家美术院,又遍游英、法、德、奥和荷兰,雕塑与画都获得优等奖,且把学问、技巧、经验,贯注于画幅中。而灿虎得其薪传,又复加以锤炼。作国画曾请益于谢稚柳先生,所绘白羽翠鹤,矫然欲飞,笔力遒劲,神韵酣足,中西熔化于一炉。所以他的画,不局限于所谓动与静,清澹与浓烈,写意与写实,主观与客观,抽象与具体,别有一种风格。因此,爱西画的观其国画,深觉惟妙惟肖;爱国画的观其西画,亦感有情有趣,的确难能可贵。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顾灿虎探索艺术的精神。他青少年时期爱好文学创作,转而酷爱尺幅丹青;先是钻研西洋画,后又偏嗜中国画。“绿阴不减来时路,添得黄鹂四五声。”各个艺术领域的探索积累,使他积累了创新的经验。他的生活道路是一条艰巨的创作道路。图书馆藏浩翰的绘画艺术资料几乎全部浏览过,仅笔记和心得就有厚厚好几十本,写生临摹好几千幅。一九八〇年,灿虎将作品腼腆地呈献给名家恳请指点,原先素昧平生的颜文梁、俞云阶、陈从周、富华等画坛前辈惊喜之余,鼎力相助,为他举办第一次画展,写序作跋,题词绍介,奔走落实各项事务,为的是让这棵新苗能破土而生。在近年来,他举办的各种画展上,曾有一些观赏者以高价求购作品,他勉为其难地解释:“我从未卖过画。我的画是融洽着一定的感情来探索描绘,一次画成,标志着我这个时期的修养程度。”顾灿虎受聘到高等学府——旅游专科学校讲授“欧洲艺术史”,济济一堂的师生为他的精彩论述所吸引,倾慕他宏证博论而显示出的素养和熠熠才华。“画家应该全身心地致力于对自然的研究。”这条座右铭,使他不为已取得的成绩而傲然止步,仍是在艺术道路上孜孜以求。每星期三、六,总可以看到面目清癯的顾灿虎在淮海公园,或襄阳公园里勤奋地写生。深希他用画艺的美,来濡染亿万人的心灵,开出更多的鲜艳的艺术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