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舞台之新派戏

从茶园蜕变而为舞台,此中也有小小的一段历史。原来在清末时期,人民的心理,样样喜欢革新,当时就有张聿光、夏月润、刘艺舟、王钟声辈,出国去考察戏剧。归来计划设一新型的戏院,为谋振兴华界世面起见,把戏院设在十六铺,名为新舞台。从此茶园的名儿取消,风起云涌的都是舞台了。那新舞台的布景,完全出于张聿光手笔,后来似乎熊松泉,也继着画布景了。舞台是活动的,所以大转舞台,常常在广告上大事吹擂。那夏月润、夏月珊和潘月樵,在光复时,冒险打制造局,救陈英士,很做些革命工作,但是他们功成身退,仍以伶工为生,这是很足令人钦佩的。潘月樵艺名小连生,后来遭袁政府忌恨,他在常熟置一簉室,结果被袁政府的爪牙钞家。刘艺舟字木铎,湖北人,曾做过一任敦煌都督,所以他在新舞台演戏,人家称他为伶界伟人。他的戏都是新编的,如《明末遗恨》《哀江南》《求己图》《新华宫》等,演来激昂慷慨,听众无不为之动容。王钟声,字熙普,绍兴人,他的拿手戏,有《爱海波》《秋瑾》《波兰亡国惨》,也都是悲天悯人的一派新剧本。光复之际,陈英士发给六千元,委他去光复天津,他就偕着朱光明、万铁柱、徐光华辈一同北上。这时,天津的某显宦钟声和他相熟的,就去煽动某显宦,响应革命,当时某显宦很表同情,晚间设着酒席,请钟声、光明、铁柱、光华前去赴宴,觥筹交错,备极热闹。半酣,某显宦忽然变色,即呼亲兵把这四人逮捕,说是革命党,扰乱治安,立刻在邸后正法,四尸体便埋在眢井中,沉冤莫白。过了若干年,外间方才知道这一回事,可是已事过境迁了。那柳亚子上天下地听说的冯郎,艺名小子和,他是夏月珊的徒弟,绮年玉貌,善演《花田错》《血泪碑》《百宝箱》《梅龙镇》等旦角戏,粉黛登场,不知颠倒多少王孙公子,荡妇妖姬,甚至那些姨太太们,散戏后,候在后台门前,小子和坐着他的自备包车归寓,姨太太们不惜牺牲色相,把自己的小照,附写着地址,抛到包车上去,不啻当年潘岳的掷果。有一次,某公馆的姨太太送给小子和巨粒的金钢钻戒指一枚,小子和告诉乃师夏月珊,夏月珊即当台揭示这钻戒,与大众观看,把这钻戒捐作义举,并演讲我们新舞台的艺员,个个都有高尚的人格,决不受黄金美人的诱惑,听客没有不鼓掌的,几似春雷之展。新舞台最卖座的,要算时事戏《阎瑞生》,阎瑞生一角,由汪优游充饰,戏中情节,有阎瑞生遭捕跳水逃逸一幕,汪优游为求逼真起见,台上布着水景,天天跳水,这戏连演数十场,汪优游受寒太甚,结果患了一场重病,几乎丧了性命。那新舞台在十六铺,时常戒严,影响他们的营业。后来迁徙到城内九亩地去,九亩地为明露香园故址,地位很宽展。在从前戏院例不演《走麦城》,说演了《走麦城》,触犯了关帝,要遭回禄之灾的。新舞台以新型为号召,特破例演唱《走麦城》,真是巧极了,演了《走麦城》不到三天,忽然不戒于火,一座舞台,化为灰烬。新舞台同人真有毅力,重行建造,再演《走麦城》,竟安然无恙。于是家家都公演《走麦城》,成为一时风尚。

《走麦城》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