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家黄蔼农现身银幕

记得数十年前,美术家江小鹣在沪北八字桥畔辟有一园,花木扶疏,闹中取静,因名“静园”。有一次,他邀了我们几个熟朋友到他园中去玩。那天,吴湖帆兴致很高,伸纸抽毫,绘一山水立幅,冒鹤亭题诗在上面,那时但杜宇适携有电影机“爱伊玛”,便把作画题诗的情况,摄入镜头,作为新闻片。我和徐伟士、潘博山及殷明珠女士作为旁观者,于是所有来宾,都成影中人了。可是这新闻片不及放映,而“一·二八”抗战兴起,影片失诸硝烟烽火之中,始终未能寓目。

解放以来,党和国家重视艺术,齐白石、黄宾虹老人,一一现身银幕,绘画写字,作为一般后进学习的楷模。那位“书画传家二百年”的马公愚,以及唐云、程十发等,也在银幕上和观众相见,不论认识和不认识的看到了,都感觉到恍挹芝仪,如亲謦欬。

那位八十五岁老翁长须飘拂的长乐黄蔼农书家,当然大家都希望他上上镜头,对客挥毫。上一年,人民广播电台请他播音,作书法演讲。但是他讲话带着福建乡音,有许多人听不懂。下一年,上海科技教学电影厂派人请他拍摄教育电影。起初他不肯赴约,说:“书法艺术不够标准,更不敢献丑。”经过负责同志壮了他的胆,解除了他的思想顾虑,他也就答应了。和他配合的,为一中年演员,算是他的儿子,又一小演员,算是他的孙儿。拍摄开始了,他坐在室中,瞧见孙儿在窗外抛着皮球,他就以老祖父的身份,唤孙儿进来写字,可是字写得拙劣不堪,他就斥责孙儿贪玩不肯用功,并教孙儿要怎样怎样写。他认为这孙儿是假的,应当对他客气些,所以斥责时面带笑容,导演认为不合理,要重拍,说:“假戏要真做,斥责时面孔要板起来,以示威严,否则便不像。”于是重新拍摄,接着,他的儿子从外边回来了,他也叫儿子试写一张,他看了,认为骨肉停匀,字尚得体,一方面把这字幅指给孙儿看,且教导孙儿怎样执笔,怎样磨墨,怎样点划,怎样波磔,他自己又一再示范,不厌求详。整整摄了一天,才得完成。在公开放映时,电影厂又接他去一观身外之身,他看得很得意,回来做了两首诗,其中一首云:“白尽髭须红两颊,衰龄望九众为奇。播音摄影频邀约,惭愧人谀好表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