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兔同笼(第2/3页)

那时,泪忽然涌了上来。

跑题了,让我们回来看看华罗庚先生怎么对付学者们的公款吃喝。

学者是知识分子,华老也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有知识分子的办法。

于是,各个研究室的头头脑脑们(都是学术骨干)有半个月等不到公款吃喝的报销了。

正在狐疑中,华老忽然传话来——某日某时到四不要礼堂餐厅,我请大家一起吃馆子。

啊,华老请吃饭,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得到通知的人个个脸上飞金。

为什么不得了呢?原因是华老极少请客,如果请,必是钱学森、吴有训等数理化学部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这是因为数理化学部的上层有个传统,大家经常聚餐,借以讨论问题,饭费则轮流坐庄,可以说是个科学界的超级沙龙。华老虽然不喜欢请客,但这种交流他是必要参加的,吃了人家的只好回请。

所以大家就可以理解能吃到华老的大菜,是何等的荣耀。从辈分和学术水平来说,这次被宴请的都是低了一个档次的学者,收到请柬不免有人心中暗想——难道我,我的水平也达到能和华老他们一起吃馆子了?!

估计有人早上起床看老婆都骄横几分。

果然是水陆杂陈,边吃边谈,宾主尽欢。吃到快算账的时候,拿着服务员的账单,华老说我出个数学题啊,大家算算邻座吃的喝的,折合起来能有多少钱。

都是每天数数都数不清了的主儿,这个话题俏皮又让人觉得有趣,大家就嘻嘻哈哈,半真半假地算起来,方程,微分,什么招儿新鲜上什么。算出结果和账单一对,还差十三块两毛。

华老说算得对吗?

那还能不对?数学所的大拿连账都算不清还混吗?

华老掏出十三块两毛,放在账单上飘然而去。

大家……

教训给了,态度给了,方法给了,面子也给了。学者们公款吃喝的风气,好长时间都控制得很好,就算大家为了工作出去吃饭,也多用AA制。

然而“文革”时就有人为这事贴华老的大字报,说华老是小资产阶级店员出身,抠门,请钱学森吃饭钱老有事没到就拉部下付账。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不能不佩服国人想象力之丰富。

涉及矛盾的不适合写,邓稼先的事情就不好写了。他的老部下回忆,说邓是和他们一起工作中,邓突然“失踪”了,那么大的数理化学部秘书长突然说没就没了,而且谁也不能打听他去了哪里。然而和他一起工作的人都相信他不是因为特务之类的事情失踪的,因为他的家人一切正常。

一直到70年代,他们才有机会重新与邓稼先见面。邓老虽然依旧和气精干,与大家相谈甚欢,却对他多年“失踪”的经历,闭口不谈。大家也心领神会,普遍认为邓稼先是口很紧的人。直到那一篇关于两弹元勋邓稼先的报告文学出来,他们才知道这位老朋友和学长的行踪。

然而,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写的,这件事还涉及毛公。

有一位老先生和邓老私交很好,所以在邓老会见杨振宁之后,两人曾会面并在科学院的某个食堂一起吃了顿饭,提起那次会面,邓老似有遗憾,而又莞尔。

老先生也是绝顶聪明的人,看出来觉得其中必有古怪之处。好奇之下问,再问,大约因为不涉什么保密问题,邓老终于开了口。

他说,杨振宁问我是不是多次见过毛主席,我说是。他问我对毛主席的印象,现在想起来一件事,当时应该对他说的。

现在想来,杨振宁先生只见过毛公一次,大约是想听听老朋友的看法吧。

邓稼先想起来的是怎样一件事呢?

他说,那是第一次和毛主席见面,有点紧张,在座的很多科学家都是第一次见毛主席,也有点紧张。

毛主席出来的时候和大家握手,旁边有人给介绍。介绍到一位著名数学家,毛公停住了,目不转睛看他半天,说我知道你啊,你是数学家。我看到你有点害怕啊。这位数学家一愣,大家也吃惊的时候,毛公接着说,我上学时候的数学学得不好啊,好的时候能得六十分。所以我看到你害怕。

◎邓稼先和杨振宁

这时候大家都笑了,而毛公还意犹未尽,拉着这位老数学家接着说,——我有个问题要请教数学家啊。我的数学不好,老师很不高兴,说你怎么能数学不好呢?给我出了很多题目让我做。我就是不肯做。他发了脾气,于是我说,你的题目我不明白,你要是能给我解释明白了,我就做。他说你哪里不明白呢?我就问了他一个问题,他也解释不清,于是我不做他的数学题,他也没办法了。

是怎样的一个题目呢?大家都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