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苦难生涯与《卡拉马佐夫兄弟》(第3/8页)

无论如何,他想扮演一个为了挚友的幸福可以牺牲自己、纵使自己心碎也在所不惜的角色,相比之下,玛丽亚则是一个自私的人。虽然瓦格诺夫“品德高尚而富有同情心”,却身无分文。那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已当上军官,再加上他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宽宏大量,他成功地挽回玛丽亚的芳心,她心甘情愿嫁给他,而不是瓦格诺夫。终于,他们在1857年结婚。由于没有什么钱,陀思妥耶夫斯基不得不到处借债,直到再也没有可借钱的地方。他打算重新开始文学创作,但受限于囚犯的身份,发表作品必须得到特别许可,这并非易事。更何况,他们的婚姻生活也很不如意。陀思妥耶夫斯基将此归咎于妻子的多疑、抑郁和想入非非,却忘了自身性格的急躁、易怒和神经质。他试着写一些小说片断,写完随手一搁,又开始写新的。最终,他只发表了少量并不重要的作品。

1859年,在经过自己不断的上诉以及朋友的帮忙后,陀思妥耶夫斯基获准回到了圣彼得堡。关于此事,欧内斯特·西蒙曾在《论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书中公正地指出,陀思妥耶夫斯基为了恢复自由,运用了十分卑劣的手段:“他写过一些‘爱国诗歌’,一首庆贺亚历山德鲁皇后的生日,一首赞颂新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加冕,还有一首哀悼老沙皇尼古拉一世去世。他给当权者写信,甚至直接写给新沙皇本人,恳求赦免自己。在这些信中,他表达了自己对年轻君王深切的、坚定不移的拥护与爱戴,称其为‘永放光芒的太阳’。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论这位君王有何旨意,他都准备为其献身。对于使他受苦役的那些‘罪行’,他表示随时愿意认罪,更是不断强调自己一直以来的悔过之心,为过去的所作所为深感万分痛苦,等等。”

他与妻子,以及妻子之前所生的儿子在首都圣彼得堡住下来,并和哥哥米哈依尔一起创办了一份刊名为《当代》的文学杂志。他创作的两部小说《死屋手记》和《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均发表在《当代》上,且大获成功。随后两年,他的经济生活渐至宽裕。1862年,他去西欧周游,杂志就留给哥哥米哈依尔主办。西欧并未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他认为巴黎是“最令人厌烦的城市”,那里的居民心胸狭隘、嗜钱如命;在伦敦,他震惊于穷人的惨状和富人虚伪的体面;他去了意大利,却对那儿的艺术毫无兴趣。为了阅读维克多·雨果的四卷本长篇小说《悲惨世界》,他特地在佛罗伦萨待了一周,随后他没有去罗马和威尼斯,直接返回俄国。在这期间,他的妻子患上了慢性肺结核。

西欧周游的前几个月,40岁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认识了一个年轻女子,她曾在他创办的杂志上发表过一篇短篇小说。这位名叫波琳娜·沙斯洛娃的年轻女子20岁,还是处女,长得十分漂亮,也许为了凸显自己很有学问,她的头发剪得很短,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陀思妥耶夫斯基结束西欧的游历,返回圣彼得堡后,两人就成了情人。后来,由于发表了一篇内容不得当的文章,杂志惹了麻烦,不得不停刊,陀思妥耶夫斯基便决定再出国一次。他说自己出国治疗癫痫病,他这病的确时有发作,但这不过借口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去威斯巴登赌博,他认准了赌博是个赚钱的好办法。同时,他和波琳娜·沙斯洛娃约好在巴黎会面。于是,从杂志的作者基金中借到一笔钱后,陀思妥耶夫斯基离开了俄国。

果然,他在威斯巴登赌得不亦乐乎,根本离不开赌桌,能让他稍离赌桌的只有他对波琳娜·沙斯洛娃的炽烈热情。他们本计划一起去罗马,哪知这个年轻而轻浮的女孩在巴黎等待他的期间竟和一个西班牙医科大学生打成一片,后来在他弃她而去后,她不禁心烦意乱。一个轻浮放荡的女人的情绪是很不稳定的,她突然提出要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分手。陀思妥耶夫斯基只好接受了她的要求,提出两人“以兄妹的身份”同游意大利。她想着自己无事可干,便答应了他的提议。然而,终是因为缺钱,计划不得不搁浅,他们不得不靠典当衣服度日。在经历“饱受折磨”的几个星期后,他们终于分道扬镳。陀思妥耶夫斯基返回俄国,发现他的妻子此时已病入膏肓。又过了六个月,她离开了人世。在给朋友的一封信中,他这样写道:

我的妻子,那深爱着我的人,和我深深爱着的人,在我们仅仅住了一年的莫斯科寓所中离开了人世。整个冬天,我都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从未离开过她的枕畔……我的朋友,她对我的爱是无限的,我对她的爱也无法用言语表达,但我们的结合并不幸福。日后待我和你见面时,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现在,让我抛开这些,抛开我和她之间的种种不愉快。我们间的爱恋从未失去,我们一向爱得深沉笃定,直到遭此不幸。听了这些,你大概会感到奇怪,她是我这一生见过的最高尚、最善良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