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评传(第4/11页)

纵观萨特的早期著作,我们觉得他关注的重点问题是想象问题和自我问题,对这两个问题的探讨他是围绕着拯救自我这个宗旨进行的。萨特此时所谈的自我,还是一个抽象的自我、封闭的自我。自我是一个个体,他与自己生活在其中的社会之间没有什么联系。

既然拯救自我是萨特早期创作与研究的宗旨,那么我们也就必须在这个宗旨的指导下去研究他的美学思想。我们发现了他的若干生活的荒诞和丑恶的观点和个体必须自由选择的观点与美学密切相关。

三、介入他人

1939年,德国法西斯入侵波兰,于是萨特手持应征人伍令,前去南锡兵营报到。“我突然明白,自己是一个社会动物:从原先所在的地方,在亲友熟人之间,给强行拉走,火车把我载到我并不想去的地方,周围的伙伴并不比我更想去,也跟我一样在纳闷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我在营房里团团转,不知道该做什么,不时与他们交臂而过。……在这以前,我以为自己是至高无上的,只有等到我通过应征令遇到对我自身的自由的否定,我才意识到世界的重量以及我与所有别的人和所有别的人与我的联系的重量。”萨特后来回忆说。正是从这一天起,萨特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根本性的变化,他的创作和研究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1940年6月21日,是萨特的35岁生日,就是在这一天,马其诺防线被德军攻破,萨特稀里糊涂地当了俘虏。而他的好友保尔_尼赞则在此前数天阵亡了。过了10个月的战俘生活,萨特诡称自己是文职人员,凭借视力欠佳,侥幸获释。他一回到巴黎就立刻投身到抵抗运动的洪流中。他与梅劳-庞蒂、波伏瓦等一起组织了一个“社会主义和自由”的团体。后来因种种原因使得这个团体流产之后,他又加入了全国作家委员会,这是全国阵线的一个外围组织,并为法国共产党领导的地下刊物《法兰西文学报》撰稿。二次大战以后,面对经济萧条、社会动荡的现实,萨特与梅劳-庞蒂和雷蒙•阿隆等人又共同创办《现代》杂志,试图用存在主义观点研究社会、政治和文学。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萨特反抗法西斯占领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写作。他还在集中营里的时候,就曾编写排演了一出《巴理奥纳或雷神之子》,隐含进行抵抗的意义,号召教徒和非教徒团结起来。1943年他出版了《苍蝇》和《存在与虚无》。《存在与虚无》是对他早期思想的一个系统完整的整理,虽然其中谈论的是存在(自在的存在、自为的存在),自由选择等问题,但可以明显地看出,这部著作中有抵抗运动的痕迹。至于《苍蝇》,则和他翌年出版的《间隔》一起,以一种象征、暗示的手法,对抵抗运动进行支持。《苍蝇》和《存在与虚无》给萨特带来了极大的声誉。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及战后的一段时间里,萨特的创作和研究处于巅峰时期,他给别人的影响也最大。他发表的重要剧本还有《死无葬身之地》、《毕恭毕敬的妓女》、《肮脏的手》等,他出版了文学批评著作《波德莱尔》、小说《自由之路》三部曲;此外,还出版了许多文集,如《境况种种》、《犹太问题随想录》等。

在此值得强调的是,正是在萨特创作和研究的最高峰期间他写出了存在主义美学的重要代表作《什么是文学》,这本书出版于1947年,与他前一年出版的哲学著作《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遥相呼应。《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是一本简明通俗的哲学著作,它以最通俗明晰的语言解释了存在主义的含义及存在主义哲学的目的。在这本书中,萨特对自我、他人都重新予以确定。萨特写道,“存在主义的第一个效果就是它使每个人成为自己现实的主人,把每个人的存在的全部责任完全放在他自己的肩上。但当我们说人是对自己负责的时候,我们并不是说人只对他的个体负责,而是说他对全人类负责。”《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是《什么是文学》的哲学基础,《什么是文学》则是《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的文学理论方面的表述。

现以《什么是文学》为主纲,结合《关于想象的现象学的心理学》和一些剧本、小说,来研究萨特美学思想。

(一)他人

他人既是萨特哲学的一个基本概念,也是萨特美学的一个基本概念,它还作为文学作品的主题之一而经常出现在萨特的文学作品中。他人,在萨特的整个思想中,占有重要地位。按照我们的理解,萨特思想中的他人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自我与他人互相排斥,或他人就是冲突;第二阶段,我的确依赖于他人,他人对我的存在、对我认识我自己必不可少;第三阶段,自我介入他人,组成团体。在团体内,我所发现的不是他人、外人,而是我们。萨特的他人由于自我排斥而发展成为与自我融为一体,看起来不可理解,但这又确实是事实。对萨特的他人的理解必须与他的生活经历结合起来。萨特自己认为战前只是把自己看做一个个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拯救自我,还认为正是战争使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于是他投入抵抗运动,企求着全人类的自由。但由于冷战、朝鲜战争、阿尔及利亚战争、越南战争等事件,他不得不放弃了全人类自由的理想,投人到马克思主义运动之中。萨特的个人经历最好地说明了萨特的他人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