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生命的一千种可能(代后记)(第3/3页)

在我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本又一本《旅行家》杂志,时常翻一翻,今天晚上去了土耳其明天晚上又到了阿根廷,可这只是过了一次眼瘾,而且旅游二字多少有些商业的气息,我更喜欢孤独的旅行。

也许有一天,我会收拾起行装和家人告别,然后上路,一番风雨兼程之后,又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这个城市回到家人中间,但走过一次就上瘾,怕是再也挡不住出行的双腿,于是,成了路上的人。

可在城市中已经待得久了,我会不会弱不禁风呢?我能不能挡住身后家人盼归的目光呢?

我是比较受不了朝九晚五的工作模式的,干电视免了这种刻板,但时间依然不能由自己支配。我很少敢和别人约几天后做一件什么事情,因为计划没有变化快,早早安排就有失约的可能,这种无法计划的生活属于电视,属于我们做电视的人,这一点,是不让我喜欢的。

因此,很有可能彻底让自己成为自由人,不再受机关或部门的限制,成为社会上的一个闲人。刚开始时,也许真的什么都不干,只是四处闲逛或在家看书听音乐,但后来毕竟要考虑养家糊口的问题,这个时候,我自然会选择以写作为生。多年以来,一直不敢让自己的笔停下,就是为自己安排的一个后路,当然也不会什么挣钱写什么。在我的脑海中,有无数我认为有价值但还没成形的文章,也有很多精彩但入不了“东方之子”的人生等着自己去发问,夜深人静或风和日丽的午后,在稿纸上用笔狂奔是种享受,又养了家又滋润了自己的心灵,一举两得的好事。

在一本畅销书的后记里,作者一句话深深地打动了我:“理想主义者是最容易成为颓废主义者的。”

我自认为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能继续乐观前行的动力也正在于理想,但在未来的岁月里,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理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终于破碎,道路的前方已不是我们想看到的风光,那个时候,哀莫大于心死,我开始颓废,开始醉生梦死,人们只是在我酒醉后的眼泪中,才能依稀看到我过去拥有的理想之花的影子。这个局面,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未来。

…………

当然还有很多很多,甚至是和某一可恶的邻国或某一地区打一场战争,自己奔赴前线,也不是没有血洒疆场的可能;甚至去经商;去办一本一直想办的杂志;成为一个体育记者;迎合世界潮流,自己不再隶属于哪一个电视台,却依然做着主持人的行当,这种可能也是极大的。还有包括连我自己都不情愿的从政之路都在可能发生的行列中。

生命就是如此离奇,当我面对未来十年,面对自己的人生之路,各种可能奔涌而来,面对这诸种可能,只能如歌者唱的一样“让生命去等候,等候下一个漂流”。

仿佛有些消极,但的确有些事情不是能轻易控制的,属于你的自然会来,不属于你的强求也无用。也许每一个人,不光面对世事,即使面对未来的生命,也必须保有一颗夹杂着感激的平常之心。

这一切,都只是从一个微小得不能再微小的个体生命出发,去做着种种设计,但谁又能够如此自主?五十年前,四亿多中国人随着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的挥手走进了新中国,也许他们对自己的未来也都有着设计吧?可新中国接踵而来的一系列事件像一列大型的过山车,将无数中国人的人生曲曲折折地抛上抛下,直至近二十多年才慢慢进入一个相对平缓的轨道之中。试想,在这剧烈摇动的过山车中,我们谁能够记住当初的梦想当初的设计,谁又能平静地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步步按牌理出牌呢?

我真的希望能有一种魔法,让我们接受了以后就沉沉睡去,很久很久之后,我们在一片清晨的和风中醒来,鸟儿在林中欢快地叫着,绿色的丛林中有一种湿润的雾在缓缓地飘移,人群中涌动着一种和善温暖的气息,人们的脸上没有刻下沧桑的皱纹,没有算计别人的心计,没有经历过苦难的愁容。醒来的我们在经历了最初的茫然、不确认和手足无措之后,终于开始相互击掌庆贺:一切苦难都已过去,原来在我们梦想中的世界就在我们眼前。

我不知道,这样一个梦想时分会需要我们付出多少沉睡的时光?

我们现今正行走的人们怕是没有这样沉睡的权利,但很多年后诞生的孩子们也许就是幻想中的沉睡者吧!想一想多年以后他们在人间醒来的样子,我就说不出的羡慕和快乐。

我知道,我们这几代人是注定要继续在痛苦与快乐的情感中前行并奋斗。不管生命有多少种可能,我们终将是做铺垫的一代,但是,为了孩子,为了今日痛并快乐的共识,为了一种手拿接力棒的神圣感,我们只能选择对着未来说:是的,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