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里的话

今天偷懒,选了些博客上的文字,充作文章发发。

某大侠席间为酒党戏作党训:人生苦短,婚姻苦长!何以解忧,且入酒党!——道学家莫生气,一笑而已。

上世纪90年代中期,曾有报道说未来人类可活到五百岁以上。我想,相应的,伦理、道德、法律都会发生变化。一个男人看见一个女人好面熟,想了半天才恍然道:哦,您是我四百年前的妻子!真到那时,如果自杀被公认为违法和不道德,想死会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曾经十几年没戴手表,代之以手机。有几年常在天上飞,登机之后就不知道时间。我才知道,自己患有时间焦虑症。我会忍不住问空姐:什么时间了?无奈,只好又开始戴手表。夜里无论什么时候醒来,手就伸向枕头下摸手表。我在努力克服这个毛病。时间扯不住,知道了又如何呢?

曾胡诌一联:听雨高卧,煮茶清谈。前句说的是白天,后句说的是夜里。昔时,乡下的日子枯燥却宁静,逢着大白天下大雨,风高窗低,安睡幽室,好生自在。今晨醒来,帘外雨急。不想起床,又昏昏睡去。

想起母亲的母亲:我的外婆。外婆年老之后,见面就会说:“外婆没什么留给你的,教你一个口诀吧。逢着有人卡了鱼刺,你拿碗清水来,念这口诀三遍,水叫他三口吞下,鱼刺就化了。”我每次都像头一次听见,怕伤了老外婆的心。外婆迟暮十多年,口诀我学了十多年。怀念外婆,不忘口诀。像哈利·波特!

记不住时间,已是老毛病了。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统统一片模糊。此生幸好无缘受贿,不然抓起来会罪上加罪。真的想不起了,却会被指为认罪态度不好。所以,我写小说,但凡关于时间,多写道:那一年……

有位网友屡发评论,说我的小说“把个现实弄得个体无完肤,为少数官僚找出‘兴风作浪’的借口和途径。民意屡次被奸,王先生难辞其咎!尤其是所谓官场应酬的细节描写,简直就是诬蔑、歪曲和误导”!这是他的原话。如此,中国官场腐败,我是最大的黑暗教主。罪该万死啊!

奢侈的时代用词也很奢侈,成天听人说:快疯了,崩溃了,烦死人了,如此如此。其实,都被夸张了。一切都被夸张。当夸张成为世风,人们不再沉静。用词的夸张,折射的是社会心理。拿酒店名称来说,近三十年是这么升级的:酒店——大酒店——皇家大酒店——国际大酒店——国际皇家大酒店。也许有一天会叫成:宇宙银河国际皇家超级大酒店。往大处说的修饰词是这么升级的:很——巨——超——超巨。是否有一天会表述为:很超巨?

外头吃饭回来,保姆在看世博会开幕式。适逢焰火齐放,保姆啧啧而叹:知道要花多少钱啊!我哑然以对。我知道她家房子前年烧掉了,至今居无所栖,举家在外打工。那个冬天,全村的房子毁于火灾。尾声时解说词大意:世博精神已融入民族精神的宝库。什么是世博精神?这世道太容易出精神了。精神!倒过来念吧。

往露台小坐,雨雾连天。三年前栽下的青藤已爬得满墙,忍冬花开始打苞。花墙上栽的月季一茬红,一茬白。也许是杂交的,不同基因交替作用,全乱套了。拍死蜗牛无数。蜗牛是儿子前几年顽皮养的,已然成灾。

我说青藤爬得满墙,就有朋友提醒:青墙里怕有蛇。我告诉说:这是所谓屋顶花园,其实就是个大阳台,不怕有蛇,只恐飞龙。我说拍死蜗牛无数,有朋友说:蜗牛也是生命。我说不拍死蜗牛,它们会爬到床上来,我做不到“爱惜飞蛾纱罩灯”,佛祖恕我。

目前中国教育极不利于培养国民阅读习惯。中国是个考试大国,人们自小都是为了应付考试而读书。大多数人的所谓读书,就是读教材。教材算不上真正的书。旧时科举考试走进死巷子时,读书人只读《大题文库》、《经义五美》之类的考试书。如此,文化走向了自绝之路。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由是观之,暴政出暴民。

研究文学的人必须是要读原著的,但因为做论文得引用别人的观点,结果有的人只读别人的研究专著而远离文学原著。如此研究,舍本逐末。简单的比方是:第一个研究者是把米做成饭;第二个研究者把剩饭再炒一次;第三个研究者把剩饭炒成蛋炒饭……最后,成了面目全非的馊饭。学术界创见少,病在此处。

下着雨。阳台角上的落水管,装修时包进去了。传出的水声,叮叮咚咚,颇有泉意。想起在老家建的房子了。依山而起的小屋,屋后有山泉,日夜汩汩。屋前那棵月季很硕壮,上周回去时见有花苞百余,想必现已怒放如火焰。樱花是谢过了。新长的桂叶如雀舌。雨夜并不妨碍蛙鸣,还有千军万马的虫子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