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当年高峒元

妖孽频出,末世之征。晚清慈禧柄国时,北京白云观有个道士,唤作高峒元,人称活神仙。高神仙因与总管太监私交甚笃,竟然博得慈禧宠幸。依制道教总首领本在江西龙虎山,世代受朝廷册封,乃正乙真人是也。只因慈禧迷上高峒元的神仙术,便封高某为总道教司,同正乙真人并为道教领袖。官帽子都是朝廷管着的,多制几顶又何妨,况且是个管道士的官。

然而,高峒元这个道士官却实在不可小觑。他奉召入宫,可数日不出。不是别人召他,而是奉慈禧懿旨。人活到慈禧这份上,想着的便是不死。无他法,只得求助于高峒元之辈。高神仙如何授慈禧长生秘诀,外人不得而知。但因他是慈禧的红人,身边便权贵如云。喜欢认义女的不仅仅是官员,做了神仙的道士也有此雅好。一时间,达官贵人妻妾子女有姿色者,都认高峒元为义父。也就是说,如果你长得不好,这义父是认不上的!

白云观中置房数十间,备有精美被衾妆奁,供义女们入观同高神仙相会。义女们的男人与父兄未必不会生出醋意,但却另有不便明说的好处。想那高神仙是入宫日夜侍候慈禧的,义女们夜宿观中该何等荣幸!曾有侍郎的妻子长得美艳,拜了高峒元为义父,便替夫君谋得广东学政之差。广东在晚清就是富饶之地,放得此处学政是个大美差。美色美差,两全其美!

当时,每年元宵节后,白云观开庙十多日,满城官宦携妻女入观冶游,谓之神仙会。高神仙这些日子尤其风光,酬对权贵美色之间。所见多为义女,且都是在观里住过的!也有母女同为高神仙义女的,又该是何等感怀!高神仙不光喜欢义女,还喜欢财富。白云观的庙产富甲天下,这些钱财自然都是高神仙的。

近年出了个李道长,也被称作神仙,也有很多财富,也收很多弟子。但是,相比当年的高峒元,李道长逊色多了。认真说来,慈禧都算高峒元的入门弟子,且有很多高官妻女为义女;李道长的显赫弟子,不过几个当红伶人而已。每年正月赴白云观神仙会的权贵,都是找高峒元通慈禧关节去的;李道长却只会找钱多人傻的人办办养身班,别的神通只怕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屡有人要我说说李道长,只缘我十多年前在《国画》里写了个圆真大师。我不感兴趣,没有开腔。《国画》里还有位神功大师袁小奇,更似李道长者,亦教人长生不老,亦替人祛病消灾。可惜,读者以为像袁小奇的某位大师,寿年不及六十,便已登仙大去!据说,此大师替人治病,耗多了元气,终致金身崩坏。如此说,那大师几乎像耶稣那么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