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纪行 大蜥蜴之夜(第2/5页)

刚刚开始对他微笑的脸,又刷一下变了样子。我叹了口气,坐在地毡上反手揉着自己的背,右肩酸痛难当,心里一直在对自己说:“我试了,试了又试!再没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住两日便搬出去吧!”

约根走去打电话,听见他又叫朋友们过来。每一次相聚,他总是迫不及待的拿我显炫给朋友们看,好似一件物品似的展览着。

米夏紧张的用中文小声说:“喂!他很好,你不要又泄气,再试一次嘛!”

我走开去,将那条苍苍茫茫的“橄榄树”拍一下关掉,只是不语。

旅程的第一站还没有进入情况,难缠的事情就在墨西哥等着。这样的事,几天内一定要解决掉。同情心用在此地是没有价值的。

门铃响了,来了约根的同胞,他们非常有文化,手中捧着整整齐齐的十几本书和打字资料,仔细而又友爱的交给我——全是墨西哥的历史和地理,还有艺术。我们一同谈了快三小时,其实这些上古和马雅文化,在当年上马德里大学时,早已考过了,并没有完全忘记。为了礼貌,我一直忍耐着听了又听——那些僵死的东西啊!他们不讲有生命的活人,不谈墨西哥的衣食住行,不说街头巷尾,只有书籍上诉说的史料和文化。而我的距离和他们是那么的遥远,这些东西,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我是来活一场的。

“实在对不起,米夏是我的助理,这些书籍请他慢慢看。经过二十多小时的飞行,我想休息了!”

与大家握握手,道了晚安,便走了。

米夏,正是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年龄,新的环境与全然不同的人仍然使他新鲜而兴奋。留下他继续做听众,我,无法再支持下去。

寂静的午夜,我从黑暗中惊醒,月光直直的由大玻璃窗外照进来。床对面的书架上,一排排各国元首的签名照片静静的排列着,每张照片旁边,插着代表元首那国的小旗子。我怔怔的与那些伟大人物的照片对峙着,想到自己行李里带来的那个小相框,心里无由的觉着没有人能解的苍凉和孤单。

墨西哥的第一个夜晚,便是如此张大着眼睛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想的度过了。

早晨七点钟,我用大毛巾包着湿头发,与约根坐在插着鲜花、阳光普照的餐厅里。

苏珊娜开出了丰丰富富而又规规矩矩的早餐,电影似的不真实——布景太美了。

“不必等米夏,吃了好上班。”我给约根咖啡,又给了他一粒维他命。

“是这样的,此地计程车可以坐,公共车对你太挤。一般的水不可以喝,街上剥好的水果绝对不要买,低于消费额五十美金的餐馆吃了可能坏肚子,路上不要随便跟男人讲话。低级的地区不要去,照相机藏在皮包里最好,当心人家抢劫——”

“城太大了,我想坐地下车。”我说。

“不行——”约根叫了起来:“他们强暴女性,就在车厢里。”

“白天?一千七百万人的大城里?”

“报上说的。”

“好,你说说,我来墨西哥是做什么的?”“可以去看看博物馆呀!今天早晨给自己去买双高跟鞋,这星期陪我参加宴会,六张请帖在桌上,有你的名字——”我忍住脾气,慢慢涂一块吐司面包,不说一句伤人的话。

那份虫噬的空茫,又一次细细碎碎的爬上了心头。约根上班前先借了我几千披索,昨日下机没来得及去换钱。这种地方他是周到细心的。

推开米夏的房间张望,他还睡得象一块木条,没有心事的大孩子,这一路能分担什么?

为什么那么不快乐?右肩的剧痛,也是自己不肯放松而弄出来的吧!

苏姗娜守礼而本份,她默默的收桌子,微笑着,不问她话,她不主动的说。

“来,苏珊娜,这里是三千披索,虽说先生管你伙食费,我们也只在这儿吃早餐,可是总是麻烦您,请先拿下了,走的时候另外再送你,谢谢了!”

对于这些事情,总觉得是丰丰富富先做君子比较好办事,虽说先给是不礼貌的,可是,这世界上,给钱总不是坏事。苏珊娜非常欢喜的收下了。这样大家快乐。“那我们怎么办?照他那么讲,这不能做,那又不能做?”米夏起床吃早餐时我们谈起约根口中所说的墨西哥。“低于五十美金一顿的饭不能吃?他土包子,我们真听他的?”我笑了。

“你不听他的话?他很聪明的。”米夏天真的说。“认识十四年了,也算是个特殊的朋友,有关我半生的决定,他都有过建议,而我,全没照他的去做过——”我慢慢的说。

“结果怎么样?”米夏问。

“结果相反的好。”我笑了起来。

“昨天晚上,你去睡了,约根说,他想拿假期,跟我们在中美洲走五个星期,我没敢讲什么,一切决定在你,你说呢?米夏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