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及其他

五月端午喝雄黄酒。现在不喝，有毒。雄黄是种矿石，生长山阳，所以叫雄黄。生长在山阴的就叫雌黄，古人点校书籍，雅称“丹黄”或“朱黄”，书写的时候遇到误处就用雌黄涂抹。也有怕人说“信手雌黄”的，遇到误处而改用铅粉修改，就称“丹铅”。普天之下，都是君子，绝不动手，所以难免信口雌黄了。

雄黄的药用功能，《本草纲目》上说主治“一切虫兽伤”。五月到了，气候热了，虫兽活跃了，疫情流行了，那时候没有疫苗，喝点雄黄酒，防患于未然。

五月端午还要吃粽子，据说与屈原有关。但在苏州是与伍子胥有关。两人差不多，屈原自沉汨罗，伍子胥被弃尸胥水。看来好人冤死于水的，老百姓都会用吃粽子的方式来纪念。北京人吃粽子，以后就和王国维或者老舍有关了。五百年后的安徽人吃粽子，是因为朱湘，那时候生出传说，朱湘被徐志摩逼死。

粽子品种良多，我以为用纯糯米包的“白水粽”最有味。林白水冤死香港（被东洋鬼子杀害），东洋的“洋”，香港的“港”，都带水，我们也尽可以吃“白水粽”纪念他。他是位写旧体诗的诗人，认为中国只有两个诗人，一个杜甫，另一个就是林白水。后来他觉得杜甫也不行了，追不上新时代，只剩他林白水一人。他的狂真狂，不是商业炒作。（记忆有误，这段文字张冠李戴，不是林白水，应是林庚白，特此说明，就不修改了，让人笑话，也好。老车注）

“灰汤粽”是粽子中的绝品，先把艾蒿烧灰，调成汤汁，然后用来煮粽子。“灰汤粽”在市面上早看不见了，我不会包粽子，就买来“白水粽”，自己再加工为“灰汤粽”。烧灰我还会，艾蒿晒晒干，就能烧。

五月端午那一天，还要在门上挂艾蒿和菖蒲，说是可以用它们辟邪。雄黄酒里除了雄黄，还有切碎的菖蒲根。

浸有菖蒲根的雄黄酒我没喝过，只是让我祖母用手指蘸着它在我的额头上写个“王”字。这也是五月端午的风俗。我祖母不识字，不是把“王”字写成“土”，就是把“王”字写成“干”，有一次好不容易不丢笔划，祖母她偏偏又两边出头，成了“丰”字。

九九重阳喝菊花酒，我也没喝过。

祖母常做的两种酒是杨梅酒和玫瑰酒。红玫瑰花瓣在酒里泡成黄玫瑰花瓣——酒真是个魔术师，能用一捧红玫瑰变出满瓶黄玫瑰，而无色透明的自己又摇身一变，瞒天过海，彼岸走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