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年的冬天(第2/2页)

好在虽然物质不丰富,面粉大米等基本口粮还算充分。至少没断粮。那段时间困在村子里,没法出门采购。万一断了粮,我就只好以嗑瓜子为生了!那时,恐怕不只嘴角,扁桃体都会皴的!

这么一想,又觉得幸好没电视!否则一旦出现盛宴画面,那种摧残……

无论如何,最后冬天还是过去了。一切还算平安,只是化雪的时候比较忙乱。尤其初春最热的那几天,门前波涛滚滚,似乎整个阿克哈拉村的融雪全都往这边流。我每天围追堵截,投入激烈的战斗。那时我最大的梦想是能拥有一双雨靴。

显然,光凭围追堵截是远远不行的。我开始大修水利工程,挖了一条沟,指望能够把院子里的积水(墙根处的水半尺深)引到院外。结果失算了,反而把院子外的水全引到了院内(墙根水变成一尺深……)。

为此大狗豆豆对我恨之入骨。我把它的狗窝淹了。于是,它每天拼命挠我的门,我一开条缝就硬挤进来过夜。

不由得非常佩服李冰父子,人家没有水平仪,也能修出都江堰。

化雪时正是清理积雪的最好时机。我觉得当务之急,应该先挖出我妈的摩托车。要不然湿雪一浸,车非废了不可。于是花了半天工夫在雪堆里掏啊掏啊……挖出来的摩托车倒是锃光瓦亮,一点儿也没锈。但我妈回来后也没表扬我。因为车的后视镜、仪表盘和车轮旁边的护板全被我的铁锨砸碎了。

那时公路也通畅了,阿克哈拉村的小店里也开始出现蔬菜。

总之冬天还是过去了。只是继父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直到现在仍没有好转……),我妈最后把他又带回了阿克哈拉村,天气好的时候,他就软趴趴地坐在门口晒太阳。

对了,一开始说的是萝卜的事。萝卜消失了一个冬天。似乎它们冷得不行了的时候,就纷纷往地底深处钻。等暖和了,又开始往回钻。五月,雪全化完了,我平整土地,播撒种子。挖至一处——我发誓正是我整个冬天上下求索的地方!——一锨铲断一根萝卜。再一锨,又断了一根……已经融成萝卜糨糊了。我只好搅一搅,拍一拍,将萝卜酱和泥土充分混合,成为最好的肥料。

我回到房子,再问继父:“萝卜呢?”

他依旧啊啊啊,说了许多。

我又问:“你是不是说发芽了?”

这回,他发音标准地大声来了一句:“莫有!”

201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