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行(第10/11页)
王道士在保存敦煌文书方面是虔诚甚至是科学的。他出卖文物,更多的是出于无知。
探险家们如取自家之物,将中华民族的瑰宝——敦煌文书,运回了各国的博物馆。由于他们先进的设备和技术,使这些古文书得到了极妥善的保管。英国和法国率先公开了所有的古文书,这不仅对中亚历史,而且给整个东方学的领域都带来了莫大的进步。敦煌文书的流失,使得它在客观上成为整个人类共同的财富。今天,世界范围的敦煌热、丝绸之路热,也许同敦煌文书的广泛流布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吧。
历史就是这样一个怪圈——福祸相倚。
傍晚时分,我们参观此次敦煌之行的最后一座洞窟——465窟。
给我们开车的驾驶员是一位老司机,曾拉着省委书记来参观,但他们也没有进过465窟。
465窟是一座绝密之窟,我查的所有资料均未提及,以下所写全为我的记忆。
它位于石窟群最北的山崖上,用一把专用的钥匙开门。这把钥匙掌握在敦煌研究院院长手里。
窟前有专人警卫,饲养着两只纯种狼犬,虎视眈眈。因为465窟曾经失窃,故格外严加防范。
465窟供奉的是藏传佛教秘宗本尊神——欢喜佛,即佛教中的“欲天”“爱神”,做男女二人裸身相抱之状。
攀上扶梯,打开铁锁紧闭的重门,神秘莫测的气息扑面而来。随着导游昏黄的手电灯柱,我们看清这是一座中等大小的洞窟,四周斑驳古旧,显得很荒凉。当中原本塑有一尊欢喜佛雕像,解放初期就被捣毁了,现只遗有一个空台座。四壁画幅全为男女相拥图形,由于年代久远,色彩剥脱,轮廓已湮没不清。只见交叉的人体中伸出许多手脚,好像某种奇怪的生物。有一壁顶天立地画着很多这种形态的人体,仿佛一套广播体操的图谱,却看不出具体所指。据说曾请来秘宗的许多高僧,希望他们能做出一番科学而合理的解释,但高僧们研究许久,也终于没说出个所以然。我细细观察一番,觉得那似乎是某种功法或是修炼的图解。同别人讲这看法,人家说你可能是武侠小说看多了,以为这是秘诀呢,也许只是当年的匠人随笔勾勒出的,倒成了千古之谜。
墙上的壁画有被刮去又复原的痕迹。465窟的失窃曾使国内外舆论大哗。窃贼是从周围山崖上打了洞潜进的,用心可谓深也。不过很快就破了案,壁画重新完整无缺。
走出465窟,正是当年乐僔和尚看到三危山放射灿烂金光的时刻。三危山“三峰耸峙,如危欲堕,故云三危”。它横亘于广袤无垠的瀚海之上,恰如三根直插云天的桅杆,它给予莫高窟的创建者以最初的灵感:在一片金碧辉煌之中,三峰奇迹般地化为庄严肃穆的三世佛,重重拥卫的小峰,顷刻间化为弟子、菩萨以及天龙八部。湛蓝的天穹中,飞舞着彩云、宝带,还有那美妙的箜篌、琵琶、羌笛……飞天曼舞,千佛拂空,一个富丽堂皇的仙境展现在面前……
敦煌莫高窟是人类想象与智慧的结晶。在这大自然的胜景与人工艰苦卓绝的创造之间,我们被深深地震撼了。
前面就是阳关
关于鸣沙山,关于月牙泉,关于白佛黑佛,关于卧佛立佛,我都不准备再写什么了,虽然它们都是敦煌的骄傲,我只想再写一写阳关。
“西出阳关无故人”——一句古诗,让一座城池在记忆中永存。
一个绝早的清晨,出发游览阳关。它位于敦煌西南约80公里处,乘车走了近两小时。大漠苍茫,薄雾轻风,莽莽荡荡的流沙砾石,闪烁着妃色的光芒。一座高大的烽燧,碉堡一样突兀地矗立在面前,向导说:“阳关到了!”
我们忙着在烽燧前留影,心想,烽燧如此雄伟,阳关更应气象万千,催着向导快领我们游览阳关。
向导领我们登上一处高坡,用手一指:“前面就是阳关。”
前面——浩渺的沙海,绵延无际。巨大的沙包,仿佛光滑的屋顶,参差起落。遍地金沙,像一匹波光粼粼的锦缎,抖动在蒸腾而起的蜃气之中。没有人烟,没有城池,甚至连一棵草、一片瓦都没有,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辛苦跋涉来看阳关,阳关早已不存在了。
阳关建于西汉,是汉唐时代向西域输送军队的最后大本营,故而留下许多亲朋别离的千古绝唱。唐以后,逐渐废弃。随着世代久远,流水冲击,风沙淹浸,关城破败,城垣灭迹,故历史上留下了“阳关隐去”一说。
据说从烽火台处往沙漠腹地走上几小时,可以到达一个叫作古董滩的地方。当地民谣说:“进了古董滩,空手不回还。”你可以捡到铜钱、箭镞、陶片或其他文物。那里就是当年阳关的具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