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安妮·居里安 Ⅱ(第2/2页)

所以我理解,或者我希望,“某国心”既然根本是向爱之心,就一定还要是坦诚的心,敞开的心,智慧、博大和宽容的心。

当然,所有民族都有其独具风采的文化、独具智慧的信仰,不可强制地扬此抑彼,更不能以经济或政治的强势去统一,把意趣纷繁的“地球心”都变成一股味。向爱之心,纷然独具,那才好;强成一律,就怕爱愿又要变了味道。

这样看,“某国心”显然也有同样的问题:它必然都是一样的吗?尤其,它必须都是一样的吗?当然不是。到处都是丰富多彩的心,热爱自由的心,个性独具的心,其风流各异绝不因为国界而有束缚(这也就是文学不受国界束缚的原因)。所以,“某国心”从来就不是一个可靠的、测度心魂的单位,从来就不是个性的坐标。在另一篇文章中我写过:“说到保护民族语言的纯洁与独立,以防强势文化对它的侵蚀与泯灭,我倾向赞成,但也有些疑问。疑问之一:这纯洁与独立,只好以民族为单位吗?为什么不更扩大些或更缩小些?疑问之二:各民族之间可能有霸道,一民族之内就不可能有?各民族之间可以恃强凌弱,一村一户中就不会发生同样的事?为什么不干脆说‘保护个人的自由发言’呢?”

个人发言,关心普遍,各具风采,同具爱愿,从而“家心”、“国心”、“地球心”就都有了美好的解释和方向,不是这样吗?这未免太过理想吗?那就说说现实。现实是什么?现实就是向我们要求着理想的那种状态。

祝您全家幸福!

史铁生

2002/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