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第2/2页)

我们那二十个人如今再难聚到一起了。有在河北的,有在湖南的,有的留在了陕西。两个人出了国,李卓在芝加哥,徐悦悦也在美国。

多数又回到北京,差不多都结了婚有了孩子,各自忙着一摊事。偶尔碰上,学理工的,学文史的,学农林的,学经济和企业管理的,干什么的都有,共同的话题倒少了。唯一提起插队,大家兴致就都高。

“那时候真该多照些照片。”

“那会儿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光想革命了。”

“还有饿!”

“还有把后沟里的果树砍了造田。”

“用破裤子去换烟抽,这位老兄的首创。”

“不要这样嘛,没有你?”

“饿着肚子抽烟,他妈越抽越饿……”

话多起来,比手划脚起来,坐着的站起来,站着的满屋子转开,说得兴奋了也许就一仰在床上躺下,脚丫子翘上桌,都没了。

规矩,仿佛又都回到窑洞里。反复说起那些往事,平淡甚至琐碎,却又说到很晚很晚。直到哪位忽然想起了老婆孩子,众人就纷纷看表,起立,告辞,说是不得了,老婆要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