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太愿意承认的超级大国意识(第3/11页)
为和平、为妇女、为儿童,关键还是和平。和平、和平、和平。几十年来,苏联朝野,总是讲和平,坚决把和平的旗帜抓在手里。
在我们到达莫斯科的第一个晚上,晚饭后我们在俄罗斯饭店周围散步。那是一个星期天,红场上、莫斯科河畔,到处是度假的苏联人。一些老人胸前满满当当地挂着勋章,悠闲而威严地踱着步子,有的是全家出游,不少人嘴里吐着伏特加的气味。相对来说,这种假日踱步的人流中年轻人比较少。一位和老伴挽着手、酒气很重、勋章有两三个的老人主动与我们攀谈。他先猜我们是日本人,又猜我们来自东南亚,等我们告诉他我们是中国人之后,他略略一顿,然后紧接着的一句话是:“我们要和平,我们不要战争。”
六月二日,我们到达塔什干的第一天。
啊,那真是疲惫不堪的一天。起飞前等待办各种手续用了四个小时,飞机上飞了四个半小时,降落后又等了三个多小时来办理“报到”和“注册”的手续,然后才进入自己的房间。谢天谢地,总算是能洗一把脸,能喘一口气了。晚饭以后,我们外出散步,看到一位夜班看守私人汽车存车处的小伙子。小伙子是鞑靼人,精力充沛,热情而又饶舌,见到我们便攀谈,接着滔滔不绝地谈起他对各项国际问题的看法来。当然他的看法都是《真理报》和《消息报》上登载过的,究其精髓仍然是同一句话:“我们要和平,不要战争。”
与塔什干亚非拉电影节的正式影展同时举行的还有一个电影市场。在电影市场上我们看了莫斯科电影制片厂与西柏林一个电影机构合拍的影片《岸》。《岸》是根据尤利.邦达略夫的同名小说改编的。早在一九七二年,我在乌鲁木齐南郊乌拉泊“五七干校”就读期间,我就拜读过这篇小说。对这篇小说回忆与写实交织的写法,特别是其中关于主人公第一篇作品发表时的种种趣事与蠢事的回顾,我都很欣赏。小说的那种对于生活、历史、现实进行宏观思索的气派,也很触动我。改编成宽银幕彩色上下集故事片,拍得也算得上一丝不苟,但我所激赏的主人公回忆青年时代处女作发表的情节全部删去了。
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影片中的一个次要人物,在德苏战争的最后阶段,这位苏军下级军官摇着白绸子企图与据守一幢楼房的法西斯残余分子谈判,说服他们不要再进行无谓的、毫无希望的抵抗。正当他像天使一样地摇着白绸去拯救那些已经注定要毁灭的可怜虫的时候,来自法西斯顽固分子枪口的一粒罪恶的子弹,打死了这位苏联军官。天使中弹牺牲的场面用慢动作重复了好几次,像一只白色的和平鸽在飞翔,像一只仙鹤的最后的展翅,悲而美的画面渲染着苏联是拯救人类、拯救世界的和平天使的主题思想。
《岸》的主题思想是鲜明、突出而且堪称模范的。影片的故事、场面也都曲折动人,横跨东西方两个世界的写法尤其非同寻常。影片中的联邦德国十分暗淡、潦倒,这与我亲眼看到过的联邦德国有很大的不同。另外影片(原小说亦如此)把联邦德国一些旅游者玩电子枪的游戏与“好战、复仇”联系起来,也未免牵强。再一点是这部电影的节奏实在太慢了。主题鲜明、一丝不苟、节奏慢,这正是我看到的相当一部分苏联电影的特色。
在塔什干电影节的后期,全苏与乌兹别克加盟共和国的电影家协会有关负责人宴请我们,饭吃得轻松融洽,这至少有一小部分要归功于那每人一小碗的拉面。拉面的做法与新疆全无二致,只是要精致些。而且在塔什干,乌兹别克语称呼拉面也是“拉(个)面”,与新疆的维吾尔语一样,显然是汉语借词。吃饭当中,东道主之一,全苏影协的外联处处长娜杰日达.伏尔琴科娃感慨地说:“这是多么好啊!你们来了,我们坐在一起,我们一起说说笑笑,我们互相微笑着。”
她的话使我感动。
六月十一日晚上,我乘中国民航班机离开莫斯科。同机的有一批美国游客,他们是沿着奥斯陆—赫尔辛基—列宁格勒—莫斯科—北京—上海—香港—回国的顺序旅行的。一位三十多岁的保险公司职员对我发表感想说:“在苏联,我们实在受不了,那里的人没有微笑(no smile)。”
是这样的吗?我想不太清楚。反正有拉面吃的那次宴请上,娜杰日达.伏尔琴科娃的脸上一直浮现着端庄的笑容。另一位“地主”,乌兹别克影协主席马立克.克尤莫夫更是笑容可掬。但那位美国客人的说法也并非无端“攻击”。在苏联,陌生人之间是不大微笑也不问好的。当我按照在西方做客的习惯清晨起床之后向遇到的人道早安的时候,包括饭店的服务员也常常瞠目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