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江苏省高邮一座竹园：陈从周的园子

也是偶然的，路过高邮。停下歇脚，就走进一处僻静的园 子。

江南阴沉的春日天光之下，细竹飘飘荡荡，几乎遮住明代的小径。小径上的青砖碎了，碎缝里长出青草。一扇月亮门空空荡荡，连鸟鸣都听不见。

这是一处毫不惊人的园子，闲散宁静。人说，这是陈从周当年主持复的一处园子。

从未听说过陈从周还在这里复了一个小园子。他出名的作品，在上海，在云南，在纽约。纽约的大都会博物馆里，有他设计的明轩，那是中国向海外输出的第一个中国园林。到大都会博物馆中国馆的人，没有不去明轩看看的。可纽约也是陈从周的伤心地。他的大儿子在那里，被一个黑人杀了。

高邮虽然古老，在秦始皇时代就已是重要的驿站。但五十年代时扩建京杭大运河，将老城淹去了一半，原先城中的镇国寺，成了运河中央岛上的一座塔。想到这些往事，连这园子都不免带上劫后余生的仓促之气。

园子寂静无声，竹叶在风中发出湿润的沙沙声，到底是江南的春天，雨水充沛，竹叶的声音都是温润的。

这园子的好，是古朴清静。它全没有哗众取宠的念头，也不曾有取悦游客的谄媚之气，与绝大多数被旅游时代摧残的江南园林大为不同。不知江南多少幽静园林，都只是败家子们眼中的钞 票。

难得它还藏着古代园林中一股文人的清气，由陈从周安置的竹与桢楠树护着。即使他也已去世十年，但他的气息仍徜徉在园中，温润爽朗，清洁安稳。

站在竹下，只觉得一颗心向下落去，落到最安全的地方。它叹了口气，安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