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建筑史》第六章宋·辽·金部分(第4/9页)

迨徽宗立(公元一一○一—一一二五年),以天纵艺资,入绍大统,其好奢丽之习,出自天性。且奸邪盈朝,掊剥横赋,倡丰亨豫大之说,故尤侈为营建。崇宁大观以还,大内朝寝均丽若琼瑶,宫苑殿阁又增于昔矣。其著者如“政和三年辟延福新宫于大内之北拱宸门外;悉移其地供应诸库,及两僧寺,两军营,而作焉”。宫共五位,分任五人,各为制度,不务沿袭。其殿阁亭台园苑之制,已为民岳前驱,“叠石为山,凿池为海,作石梁以升山亭,筑土冈以植杏林,又为茅亭鹤庄之属”,以仿天然。此后作撷芳园,“称延福第六位,跨城之外,西自天波门东过景龙门,至封邱门”,实沿金水可横贯旧城北面之全部。“名景龙江,绝岸至龙德宫,皆奇花珍木,殿宇比比对峙”。又作上清宝箓宫,“密连禁署,内列亭台馆舍,不可胜计。……开景龙门,城上作复道通宫内,……徽宗数从复道往来”。其它如作神霄玉清万寿宫于禁中,又铸九鼎,置九成富于五岳观后。

政和以后,年年营建,皆工程浩大,缀饰繁缛之作。及造艮岳万寿山,驱役万夫,大兴土木;五六年间,穷索珍奇,纲运花石;尽天下之巧工绝技,以营假山,池沼,至于山周十余里,峰高九十步;怪石崭崖,洞峡溪涧,巧牟造化;而亭台馆阁,日增月益,不可殚记;其部署缔构颇越乎常轨,非建筑壮健之姿态,实失艺术真旨。时金已亡辽,宋人纳岁币于金,引狼入室,宫庭犹营建不已,后世目艮岳为亡回之孽,固非无因也。

宋初宫苑已非秦汉游猎时代林囿之规模,即与盛唐离宫园馆相较亦大不相同。北宋百余年间,御苑作风渐趋绮丽纤巧。尤以徽宗宣政以后所辟诸苑为甚。玉津园,太祖之世习射观稼而已,乾德初,置琼林苑,太宗凿金明池于苑北,于是各朝每岁驾幸观楼船。水嬉,赐群臣宴射于此。后苑池名象瀛山,殿阁临水,云屋连簃。诸帝常规御书,流杯泛觞游宴于玉宸等殿。“太宗雍熙三年,后常以暮春召近臣赏花钓鱼于苑中”。“命群臣赋诗赏花曲宴自此始”。

金明池布置情状,政和以后所纪,当经徽宗增置展拓而成。“地在顺天门街北,周围约九里三十步,池东西径七里许。入池门内南岸西去百余步,有西北临水殿。……又西去数百步乃仙桥,南北约数百步;桥面三虹,朱漆栏楯,下排雁柱,中央隆起,谓之骆驼虹,若飞虹之状。桥尽处五殿正在池之中心,四岸石镑向背大殿,中坐各设御幄。……殿上下回廊。……桥之南立棂星门,门里对立彩楼。……门相对街南有砖石瓷砌高台,上有楼,现骑射百戏于此……”。规制之绮丽窈窕与朱画中楼阁廊庑最为迫肖。

徽宗之延福撷芳及艮岳万寿山布置又大异,朱勔,蔡攸辈穷搜太湖灵壁等地花石以实之,“宣和五年,朱勔于太湖取石,高广数丈,载以大舟,挽以千夫,凿河断桥,毁堰拆阐,数月乃至。……”盖所着重者及峰峦崖之缔构;珍禽奇石,环花异木之积累;以人工造天然山水之奇巧,然后以楼阁点缀其问。作风又不同于琼林苑金明池等矣。叠山之风,至南宋乃盛行于江南私园,迄元明情不稍衰。

真仁以后,殖货致富者愈众,巨量交易出入京师,官方管理之设备及民间商业之建筑,皆因之侈大。公卿商贾拥有资产者之园圃第宅,皆争尚靡丽,京师每岁所需木材之夥,使宫民由各路市木不巳,又有以此居积取利者,营造之盛实普遍民间。

市街店楼之各种建筑,因汴京之富,乃登峰造极。商业区如“潘楼街……南通一巷,谓之界身,并是金银彩帛交易之所;屋宇雄壮、门面广阔,望之森然”。娱乐场如所谓“瓦子”,“其中大小匀栏五十余座,……中瓦莲花棚牡丹棚;里瓦夜叉棚,象棚;最大者可容数千人”。酒店则“凡京师酒店门首皆缚彩楼欢门。……入门一直主廊,约百余步,南北天井,两廊皆小阁子,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映。……白矶楼后改丰乐楼,宣和间更修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其它店面如“马行街南北十几里,夹道药肆,盖多国医,咸巨富。……上元交烧灯,尤壮观”。

住宅则仁宗景祐个已是“士民之族,罔遵矩度,争尚纷华。……室屋宏丽,交穷土木之工”。“宗戚贵臣之家,第宅园圃,服饰器用,往往穷天下之珍怪……以豪华相尚,以俭陋相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