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独爱

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尤其当你的弱点暴露于人之后,连自己都会怀疑之前那些坚强是如何做到的。叶小安经历过那场痛快淋漓的哭泣后变得越发脆弱,每天恍恍惚惚的度过。

这是这个冬季里最大的一场雪,她在工作台前埋头画画,画着画着就趴在那儿看着窗外,视线没有焦距,远远的,浅浅的,整个人如一株慢慢枯萎的植物。江邵那次之后再也没来找过她,有些东西在等待中自她心里一点点的消失。

“一个男人而已,你至于这样吗?”叶锡尚问她,叶小安仍然保持那个姿势趴在那里,晶莹的泪珠自眼眶滑落晕湿了纸张。“哥,你爱过人么?一定没爱过。”

叶锡尚没有表情,这东西在他的世界里被视为最不屑一顾的。再爱又如何,看叶锦然就知道,与其在失去后默默承受那么深又不可言说的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爱。不动心,谁能伤害又能伤害到谁。他不说话,和她一同看外面漫天飘舞的雪花。叶锡尚想告诉她,他认为的爱情终究会有改变的那天,不爱,移情,淡化,这是不可抗拒的,永远不会改变的只有亲情。

相比无论爱与不爱都要和一个女人一生一世他宁愿照顾这个妹妹一辈子。听她喊他“哥哥”,那种被需要的满足感不是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的。即便不知这茫茫人海中谁会是那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但只要想到这世上有个人和他关系密切到兄妹相称,用他们的方式彼此依赖彼此扶持,一切就够了。

叶小安似乎听到空气中划过一道细微叹息。“小小年纪说话那么酸。”叶锡尚半无奈半嘲笑。

叶小安始终未向叶锡尚道出和江邵与左智之间的纠葛,不管他如何“严刑拷问”,她就是宁死不招。叶锡尚到底不忍心真动手打她一顿,叶小安知道他有多疼她。

景芊看到江邵唇上明显的咬伤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气的把他轰出江宅。江邵自知理亏无话可说,想到以前景芊在自己面前一向唯唯诺诺的样子再看看现在,只叹风水轮流转。景芊左思右想还是打电话给叶小安问个究竟。叶小安怕她担心努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景芊怎会看不出。她支支吾吾也没说什么来,景芊凉凉的笑,“你不用瞒我,他嘴巴上的伤在那摆着呢,我眼睛没问题,小叶子,他是不是真对你做出那种事?”

叶小安知道她想歪了,连忙澄清。“不是不是,他只是想复合,我没答应……”

“没有最好,当初不是看你一心念着他,我是不赞成你们在一起的,小叶子咱不愁男人,有些事是绝对不能妥协的,再爱也不能。”景芊最为担心的就是江邵无法忘怀对靳清的那段感情而使叶小安受了委屈。没人愿意一辈子活在别的女人的阴影下。爱情就是如此,越爱的深,越要的多。无论是谁都有拥有一份独爱的权利。

叶小安眼睛潮湿起来,“妈妈,我是不是太没出息了,我……想他了,好想好想,但是一想到他和靳清……我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儿,心里头堵得慌,特别难受,有时候想着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可那样的话……”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悲伤似乎从听筒里隐隐传来,景芊沉默着,手指紧紧的缠上电话线。

左智这些天同样沉默寡言,浓眉紧蹙,尤其在食堂吃饭时常常看到他对着丰富的饭菜食不下咽。出警回来的路上,江邵开车,左智在副驾驶双目微阖假寐,手机响了很久都充耳不闻。

“电话。”江邵提醒他。左智片刻后才慢悠悠接起,江邵从后视镜看到他越发蹙结的眉和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不禁询问。“出了什么事?”

左智挂断电话,手搭额前,看不清表情。“你有兴趣知道么?”

江邵嗤笑。“那你继续卖关子吧。”

“靳清彻底不正常了。”

江邵沉默了下,“没找到贺清文么?”

“我舅妈把她藏起来和她说孩子没了,告诉贺清文靳清和他一刀两断不再有关系,婚约什么的解除了,舅妈像是和贺家达成了什么协议,这事被贺家压下来,媒体没有报道。”左智苦涩的笑了两声。“闹成这样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那个孩子呢?”

“还在医院观察,成活率不高却也不是没希望,医生说曾有一对早产的双胞胎,最轻的两斤一两也活了。”左智看了眼腕表,“晚上找谁替我个班,舅妈电话里说她又闹自杀呢,我得过去看看。”

晚上下班时左智被江邵叫住,说要和他一道回去。路上买了些营养品,左智看着他表情平静的脸不禁开口问到。“你不是说以后她的事和你不会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