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三:关于佩索阿作品选编《不安之书》的沉思(第2/3页)

不过《不安之书》中有很多内容需要修改和调整,老实说,我预计我需要花费不到一年的时间来做这项工作。至于卡埃罗,我还没有决定……

致阿道夫·卡萨伊斯·蒙泰罗——1935年1月13日

我怎么才能用这三个名字写作?卡埃罗,因为纯粹和意料不到的灵感,不知道甚至没有怀疑我要用他的名字写作。里卡尔多·雷斯,在深奥的思考于颂诗之中突然成型后出现。坎普斯,当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写作的冲动,却不知道该写什么。(我的半笔名贝尔纳多·索雷斯在很多情况下都与阿尔瓦罗·德·坎普斯很相像,总是在我睡觉或昏昏欲睡的时候出现,以至于我的心理抑制作用和理性思维都被搁置了;他的散文就是没完没了的幻想。)他是个半笔名,是因为他的个性——虽然不是我自己的个性——与我的个性没有区别,但却是残缺的个性。他就是我,但没有我的理性和感情。他的散文和我的散文一样,只是存在某种程度的严格约束,即理性思维强加于我自己的文章之上,他的葡萄牙语则完全一样——而卡埃罗的葡萄牙语很差,坎普斯的葡语相当好,却会出现一些错误如“me myself”而不是“I myself”等等……而里斯的葡语比我好,可他有语言纯正癖,我觉得程度太过了……

从未完成的前言到小说的插曲

我把某些文学形象放在故事里,或放在某些书的副标题里,在他们所说的话后面签上我的名字;对于其他一些形象,我计划附上我唯一的签名,以便确认是我创造了这些形象。这两种角色或许可以区分如下:对那些与众不同的角色,他们的写作风格与我的风格不同,而且当有需要之际,他们的写作风格甚至与我的风格相反;对于那些我把他们的作品签上了我的名字的角色,他们的写作风格与我的风格只区别在那些不可避免的细节之上,通过这些细节,他们之间的差别得以区分。

通过举例,我会比较这些形象,以便表明他们之间存在哪些差异。助理会计员贝尔纳多·索雷斯和特伊夫男爵——两个没有关系的角色——基本写作风格相似,语法相同,而且都措辞小心。换句话说,不论好环,他们的写作风格都与我的风格一样。我比较他们,是因为他们属于同样现象的两个例子——不能适应真正的生活——因为同样的原因而成其如此。然而,尽管特伊夫男爵和贝尔纳多·索雷斯的葡萄牙语水平相当,他们的风格却不相同。贵族男爵非常理性,不会想象,有一点儿——该怎么说呢?——倔强和局促不安,同时他的中产阶级朋友则十分灵活,喜欢音乐和绘画,但不懂建筑。那位贵族清晰地思考,清晰地写作,控制他的情感,尽管不能控制他的感觉;会计员既不能控制情感也不能控制感觉,他的思考依赖于他的感觉。

贝尔纳多·索雷斯和阿尔瓦罗·德·坎普斯之间也有明显的相似之处。可在阿尔瓦罗·德·坎普斯的文字里,我们会立刻因为他那漫不经心的葡语以及夸张使用想象这两点留下深刻印象,相比索雷斯的作品,他的作品更为发自于知觉,但不那么具有意义深远。

在我努力使他们互有区别的过程中,总会有一些过失令我的心里洞察力产生苦恼。比如说,当我努力区分贝尔纳多·索雷斯的音乐文字和我自己的一篇类似文字……

有时候我会下意识地加以区分,完美程度让我自己都感觉惊讶;我的惊讶之中没有任何虚夸,这是因为,我不相信人类具有一点点自由,相比别人的内心变化,我不会更因为自己内心中的变化而吃惊——我自己与别人都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唯有令人惊叹的直觉能够充当苍茫灵魂的指南针。只有心怀这样一种情感——在这份情感下,可以自由利用智慧,又不致受到智慧影响,尽管情感和智慧往往是一回事儿——才有可能把独立的现实和这些想象的角色区分开。

这些被引申出来的人物或这些被创造出来的不同人物可分为两类或两级,仔细的读者通过他们截然不同的个性可以很容易地辨认出来。在第一类中,这些人物可以通过我所不具有的感觉和观念加以区分。在这一类的较低等级中,人物仅通过理念来区分,这些理念被设置于理性的阐述或内容中,而且很显然并不是我自己的理念,至少不是我所知道的理念。“无政府主义银行家”就是属于这个较低等级里的例子;《不安之书》以及贝尔纳多·索雷斯这个角色则属于较高等级中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