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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识到,我的人生出了差错,而且是非常、非常严重的差错,我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问题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纠正。妈妈的方式不对,我很清楚,可是没人教过我怎样正确过生活,虽然过去多年我已经尽了全力,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让状况更上一层楼,我解不开自己这个谜题。

我泡了些茶,热好雷蒙留在冰箱里的冷冻食品,我发现我的确很饿。餐后,我洗好杯子及叉子,堆在他留着沥干的干净餐具旁边。我走进客厅,拿起电话,电话才响第二声他就接起了。

“艾莉诺——感谢老天。”他说,顿了一下,“你觉得怎样?”

“哈啰,雷蒙。”我说。

“你还好吗?”他又问一次,听起来很紧张。

“还好,谢谢。”我说。我知道这样回答才对。

“还好?要命!你也帮帮忙啊,艾莉诺!”他说,“我一小时内过去,可以吗?”

“雷蒙,真的不需要。”我平静地说,“我吃了点东西——”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不敢冒险猜测是晚餐或中餐,“还冲了澡,我要读点书,然后早早休息。”

“我一个小时内过去。”他又说,语气坚定,然后挂上电话。

我应门的时候,他正拿着一瓶汽水及一袋哈瑞宝软糖,我勉强挤出笑容。

“进来吧。”我说。

我纳闷儿他上次是怎么进来的,我没有印象替他开过门。我当时的状态如何?有没有对他说过什么话?我觉得心开始怦怦直跳,忐忑紧张。我对他骂了脏话吗?我裸着身子吗?我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我觉得汽水瓶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滚了滚。他捡起来,用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肘,带着我走到厨房。他让我坐在桌子边,自己盛水去煮。他强占我的空间,我应该觉得相当不满,但我却因为受到照顾而如释重负,大大松了口气。

我们隔桌对坐,喝着茶,好一阵子什么也没说。他先开口说:“艾莉诺,搞什么啊?”

听到他声音摇颤,仿佛泫然欲泣,我很震惊,我只是耸耸肩,他开始面露怒意。

“艾莉诺,你旷了三天工,鲍伯真的很担心,我们都很担心。我从他那里拿到你的地址,过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好,却发现你……发现你……”

“准备自我了断?”我问。

他抹过脸庞,我看到他快哭了。

“唉,我知道你很重隐私,那没关系,但我们是哥儿们,知道吧?你可以和我讲心事,别闷在心里。”

“这样有什么不行?”我问,“和别人说你觉得有多糟,怎么会让事情变好?别人又处理不了,是吧?”

“他们可能无法处理一切,艾莉诺,的确不行。”他说,“但聊聊总是有帮助的,大家都有问题啊,知道吧?大家都知道不快乐的感觉是怎样的。俗话说,有人分担,忧愁减半……”

“我想,世界上没人可以明白我的处境。”我说,“那只是个事实,我想没人有过我那样的遭遇,还活了下来。”我说,这种澄清是必要的。

“说来听听。”他说,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好吧,如果不找我,找别人讲讲也可以啊,像是咨询师、治疗师……”

我嗤之以鼻——极不优雅的声音。

“咨询师?”我说,“‘我们坐下来谈谈自己的感受吧,一切就会很神奇地变好哟。’我想不必了哟,雷蒙。”

他微笑:“你没试怎么知道?又没有什么损失,人陷入忧郁或是精神病还是什么的……又没啥好丢脸的……”

我差点呛到茶。“精神病?你在说什么啊,雷蒙?”我摇摇头。

他举起双手做安抚状。

“唉,我不是医生,我只是想说……嗯……让自己酒精中毒,计划自杀的人,那个,状况不是太好吧?”

他对我现况的总结如此荒唐,我差点失笑。雷蒙通常不是爱夸张的人,可是这样说未免过头。对我而言,这种说法对那晚经历的描述,和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雷蒙,我只是过了个压力很大的夜晚,伏特加稍微喝多了点,只是这样,根本不是什么生病的症状。”

“那天晚上你到哪儿去了?那之后都怎么了?”他说。

我耸耸肩。“我去看个小表演。”我说,“不是很精彩。”

有一阵子我们两个都不吭声。

“艾莉诺,”他终于说,“这很严重,如果我当初没过来,你现在可能已经死了,不管是因为酒精中毒,还是因为呛到呕吐物,而且前提是你那时还没服用过量药物。”

我歪着头在思考这点。

“好了。”我说,“我承认我那时很不快乐,可是每个人偶尔不是都会觉得伤心吗?”

“是,当然是,艾莉诺。”他平静地说,“可是,人伤心的时候,会哭一下,也许狂吃冰激凌,或在床上赖一整天。他们并不会想到要喝水管清洁剂,或拿面包刀划开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