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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假笑着说,订婚期不打算拉太长,所以我们不久后又要集资送她结婚礼物。在所有强制的财务贡献里,我最厌烦的就是这种。两个人在约翰·路易斯百货商场里逛来逛去,为自己挑选美好的礼物,然后要其他人买单,这未免太厚颜无耻了。他们会选碗盘餐具这类东西——我的意思是,难道他们目前都是徒手直接把食物从包装袋铲进嘴巴里的吗?我就是不懂,人类通过法律将关系正式化之后,为何会需要朋友、家人跟同事,替他们升级厨房用品?

我不曾真正地参加过结婚典礼,但几年前我曾和办公室其他同事受邀去参加洛蕾塔的婚宴。那是一家机场附近的可怕酒店,我们安排了一辆小公交车一起过去,我必须分摊交通费,还要加上进城往返的公交车票钱。整个晚上宾客必须自费买饮料,这点让我震惊。我承认,招待客人不是我的专长,可是如果你是主人,就应该有责任确保你的客人都有酒可喝吧?这在所有的社会和文化之中,都是待客的基本原则,有史记载以来就是如此。结果,我喝的是白开水——我很少在公开场合碰酒,只有独自一人在家里的时候,才能真正享受美酒。至少他们在稍晚的时候免费供应茶及咖啡,再配上劣质的咸酥点心,奇怪的是还有圣诞蛋糕切片。婚宴持续了好几个钟头,现场有跳舞的设备,糟糕的人伴着糟糕的音乐,一起跳着糟糕的舞。我一人独坐,没人邀我跳舞,这点我绝对可以接受。

其他客人似乎玩得很开心,至少我推断是这样。他们在舞池里拖着脚步,满脸通红,醉醺醺的。他们的鞋子看起来都很不舒服,他们对着彼此的脸大吼歌词。我再也不要参加那样的活动了,就算是为了一杯茶和一片蛋糕,也不值得。不过,那天晚上也不算是完全浪费时间,因为我想办法往我的购物袋里塞了快一打裹着餐巾纸的香肠卷,之后可以享用。遗憾的是,并不是很好吃——味道比品质如一的格雷格斯连锁面包店的差多了。

讨厌的订婚赠礼活动结束之后,我拉起无袖外套的拉链,关掉电脑,想到不久就能回家打开笔记本电脑,就觉得兴奋。稍早,我从伯纳黛特那里套出一点新信息,也许可以在网上找到一些关于他学生时代的实用信息。如果有全班合照该有多好!我很想看看他少年时期的模样,想知道他是一直都这么俊美,还是在后来的阶段才幻化为美丽的蝴蝶。我敢说,他从出生以来就令人惊艳。学生时代的他一定得过一连串奖项!音乐是一定的,可能还有英文,毕竟他写的歌词很精彩。不管怎样,我都觉得他是比赛常胜将军。

我试着计划要怎么离开办公室,才可以不用在出去的时候和其他人讲话。他们总是有许多问题:今天晚上打算干吗?周末有计划吗?订好假期没?我完全不懂,为何其他人总是对我的行程那么感兴趣。我把时间算得很准,正要把购物袋拉过门槛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有人替我把门往后拉,帮我撑开门。我转过身去。

“都还好吗,艾莉诺?”男人说,露出耐性十足的笑容,我正忙着从袖子上解开无指手套的线绳。即使目前的气温还不需要戴手套,我还是要未雨绸缪,要是天气最后起了变化,随时都可以戴上。

“还好。”我说,然后想起该注意礼貌,于是才喃喃说,“谢谢你,雷蒙。”

“别客气。”他说。

真烦。我们开始同时顺着小道走。

“你要往哪边?”他问。我含糊地朝山丘的方向点点头。

“我也是。”他说。

我弯下腰,假装要重新粘好鞋子上的尼龙搭扣。我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希望他可以领会我的暗示。我终于再站起身的时候,他还在,手臂垂在身体两侧。我注意到他穿着粗呢外套——粗呢外套!只有小孩和小熊会穿这种东西吧?我们开始一起走下山坡,他拿出一包烟,想请我抽一根,我从那包烟旁抽开身子。

“好恶心啊。”我说。他无动于衷,照样点烟。

“抱歉。”他喃喃,“我知道这个习惯很不好。”

“没错。”我说,“你的寿命会比原本的短好几年,可能会得癌症或是心脏病。一时之间还看不出对心脏或肺部的影响,可是会反映在嘴巴里——牙龈出毛病,牙齿也会掉。不过,你的皮肤已经有瘾君子那种典型的暗沉和早衰皱纹了。香烟的化学成分有氰化物和阿摩尼亚,你知道吧?你真的愿意吸收毒性这么强的物质吗?”

“对一个不抽烟的人来说,你对烟似乎知道得不少。”他说,从薄唇之间呼出一口致癌毒雾。

“曾有一小段时间,我考虑要抽烟。”我承认,“可是在开始以前先彻底研究了一番,到最后,对我来说,抽烟似乎不是可行的或合理的消遣,而且很不利于荷包。”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