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飞扬的决断(第2/4页)

想到这里,我马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叫司机跟上前方的双龙主席,叮嘱司机跟得隐蔽些,不要让对方发现。不管怎样,不管我怎么对不起飞扬,她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我绝对不能看到飞扬去打击圣美。

这是我唯一的念头。

我要保护她,必须保护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一丝伤害也不行。

双龙汽车一直向郊外驶去,开了一段时间,我就认出了路,这是通往飞扬农庄的那条路。在车上,我想了又想,这里是私人物业,出租车肯定是开不进去的,恐怕连人也不方便走进去。

在公路上远远地看到围着农场的木栅栏后,我叫司机停下车。从停车的地点可以看到远方有一座山崖,连绵的土坡包围在山崖周围。我仔细看了看,那里的轮廓给我熟悉的感觉。如果没记错的话,有一处山坡就是我上次离开时,在海边看到的那一个。

我直接走了过去,然后沿着那条通往小教堂的路,悄悄走了回去。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天色很晚,看不清周围的情形,这一次可以发现农庄很清静,四周看不到一个人,距离小教堂三百米左右的距离,有一处淡黄色的两层小楼,想必是飞扬说过的别墅。教堂除了正门,其他三面都被茂密的植物围着。

我从教堂后面走过去,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在外面倾听了好一阵,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于是,我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回到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走到那架管风琴旁边,我发现那两本日记依然放在原来的地方,就在第一排的座位上,银色的钥匙闪着光,静静地躺在封面上。由此可以知道,这个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来。

我迟疑了一下,走到座位边坐下来,拿起笔记本,随意翻开一页。看到的内容让我感到很不适,只好急忙往后翻,一直翻到不那么刺激的地方才停下来。

这是第二日,被韩先生带回自己公寓的第二天。

那里又开始痛,黄白的浓臭液体汩汩向外冒,发出死了很多天的鱼虾的味道。床被弄脏了,被子也脏了。我想去洗手间。用完全身力气,我终于让自己靠在床头,看到膝盖后就动不了了,一点儿都动不了。我只能靠在床上,让它慢慢流,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在床上扩大湿的范围,大腿上感觉很冰凉,很黏。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只剩一层皮。

终于停止了,不再流了。它干了,像黄色的虾壳,床上、腿上都有这种虾壳。温和的屋子里有张舒服的床,我躺在虾壳中。

韩先生回家了。他用脸盆装满水,端到床前,拿着厚厚的毛巾帮我擦。

他很认真,很专注,一点点地帮我清洗。

他叫我“阿妈妮”。

我很想跟他道歉,我把美丽的房间弄成了地狱。他的眼神很纯洁,我无法开口。

他把床垫和被子全部换了,重新让我躺进温暖的被窝。他用棉布被子盖在我身上。我很喜欢这样的被子,喜欢闻棉布的味道。

韩先生放了一把椅子在床边,放了很厚的一堆书在地板上。

在台灯下,他总是看着我,然后看书。

就这样,他看我一会儿,埋头苦读,看完书,又看我一会儿。

他说他不会送我去医院的,他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样子,他要请最好的医生来帮我治疗,就在家里给我治疗。

……

第十六日。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要我监督他读书,用最严肃的态度监督他。韩先生……承晚真是个很认真的人啊,随便从书中取一句话出来,他就会接着背下去。

承晚把我带到草地上晒太阳,他很老实地跪在草地上,很严肃地在我面前背诵。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拿着《诗经》,看着他背书。

哦,上帝!这不是我梦中才能看到的景象吗?小时候,每年到了冬天,爸爸妈妈就会带我去山里度假,屋子里有很暖和的炭盆,木炭烧得通红。妈妈总是抱着我,然后爸爸妈妈互相出题,我也跟着回答。

承晚很柔顺地跪在草地上,两只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我从来没有见过承晚这样的人,从来不敢想象真的有承晚这样的人。

……

第五十六日。

我结婚了。

虽说有牧师的祝福,站在病床边和一个老人结婚,我依然感觉有点难过。只是有一点难过。

承晚很平静。

我有点难过。

我一页一页翻着,看着飞扬写的日记。

礼堂内很安静,窗外传来树叶摇摆的沙沙声,间或传入我的耳中。

飞扬的日记很怪,有时候会写上几万字,很详细地记录她和韩承晚做了些什么,包括吃晚饭的时候韩承晚喝了几杯酒、酒的种类……从头到尾,他们没有做过一件超越常规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