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羞愤交加(第3/4页)

我干巴巴地念道:“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听完,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拍了拍手掌,说:“写得真好。继续。”

我又背:“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真是的,”她抱怨说,“那么好的诗,被你这样的人念着,你该感到惭愧。”

我说:“圣美小姐,我脑袋很晕,很多诗都不记得了,等过几天我再给你背好吗?”

她立刻说:“不行,继续背下去!”

我心里暗暗叫苦,虽然我是古汉语专业毕业,但对唐诗确实掌握得不多,平时也许能背个几十首,但现在的状态,能记起刚才那两首就已经不错了。

看到我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她的眼神逐渐变得严厉起来。

我突然想到,她是韩国人,我随便背点东西给她听,她未必能听出来。

在这种侥幸心理下,我张口背着:“秋天到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她面无表情,问我:“这是谁写的诗?”

我硬着头皮回答:“我不知道,可能是骆宾王吧。说起骆宾王,他还有一首名传千古的诗……”

李圣美瞪着我:“你竟然敢撒谎!真是可恶!为了惩罚你,你必须做出动作。每念一句诗,你必须做出相应的动作!”

我头都大了:“圣美小姐,我可不会跳舞呀!”

她冷冷地看着我,用眼神压迫我。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哀求着:“圣美,圣美啊……”

我不敢想象几小时前屈辱的一幕。

在李圣美的逼迫下,我在她面前跳起了舞——先是僵硬地扭动身体、摇晃着脑袋,然后她提出抗议,要我更加投入些。我不得不把手举起来,随着我朗诵的诗歌做出动作。

这种舞极富羞辱性,有时候需要把双手抬过头顶,合十向天,然后扭动腰,脸上要表现出神秘的笑容。做到这个程度她依然不满意,依然再提出要求。

后来,在她的提示和诱导下——是的,她不断用语言诱惑我、对我眨眼睛、咬嘴唇,偶尔也会给一个微笑——用尽一切办法让我就范,让我把手摊开,把手掌贴在自己的臀部,装作是自己的两只翅膀,不断做出飞舞的动作。

那个样子,活像一只刚学会走路的鸭子。

我就这样扑腾着翅膀在客厅里一步一步飞着。

整整给她表演了两个小时,最后给她唱了几首儿歌,她才放过我。

在她的监视下,我把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又给她削了一个苹果,然后,她又要求我拿着拖布当麦克风,给她唱朝鲜民歌。

我告诉她我根本不会,她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兴致勃勃地和我并排站在一起,共同握着那把拖布。她唱一句,然后逼我跟着她唱。

等我终于能把一首《阿妈妮》唱下来的时候,已经疲惫得无法站立,浑身都是汗,两条腿偶尔会抽搐一下。

折腾了一个晚上,她终于告诉我她不难过了。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一切都很有趣,但对我这样一个刚刚经历过三天地狱般的历练,然后又丢掉工作的人来说,李圣美恶魔般的表现,真的很让我痛苦。

我感觉自己没有灵魂了,像一具机器人,听任她的摆布。

当她告诉我“我们家小鱼真是厉害呀,真让人开心”的时候,我说:“好了,李圣美小姐,你现在不难过了。那个瓷瓶,我会赔给你的。我现在就离开,以后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了。”

她呆了呆,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玄关那里,抱起那五件衬衫,慢慢穿上鞋子,把手搭在大门的扶手上。

她突然说:“不要走……”

我回头,看到她穿着白色的浴袍,一只腿跪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只腿站在地上,咬着嘴唇看我。她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手指在扭动,似乎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

我微微向她鞠躬,说:“给你添麻烦了,我会补偿的。”

她突然说:“你不要睡玄关了,从今天起你就可以睡沙发……要是还不行,我明天就收拾一间房出来,以后那个房间就给你住。”

我心里毫无感觉,说:“我想,我还是回到城市吧。”

她胸脯在起伏,突然大叫:“真是小气的男人!”

我心里有些生气:“圣美小姐,我建议你去买个大玩具,不管你怎么玩弄它,它绝对会听话的。”

她一下子站直了身体:“我不要玩具!不要玩具!不要!不要!不要!就是不要!不要玩具……

“不要走……

“你不要走……”她一面重复着,一面后退。

她向自己的卧室退去,说:“我现在睡觉了,你马上休息,明天还要早起,要煮早餐,要擦地……如果你累的话,可以过几天再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