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通往教学的漫长道路 1(第3/6页)

他们得意识到我是老板,我很强硬,我不吃他们那一套。

包在蜡纸里的三明治已有一半露出纸袋,散发出来的味道告诉我,三明治里不仅只有大红肠。我把它捡起来,打开包装纸。这不是把肉夹在几片没味儿的美国白面包里做成的普通三明治。这个三明治的面包黑而厚,由布鲁克林区的一位意大利母亲烘烤,硬度足够承受几片香喷喷的大红肠,中间夹着西红柿片、洋葱片和辣椒片,还淋了橄榄油,散发着唇齿留香的美味。

我把三明治吃了。

这是我的第一个课堂管理行为。我那张被三明治塞得满满的嘴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他们,三十四个平均年龄十六岁的男孩和女孩,惊讶地呆望着我。我可以看见他们眼里的钦佩。我成了他们生命中第一个从地上捡起三明治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它吃掉的老师。三明治人。在我童年时期的爱尔兰,我们也钦佩过一个老师,他每天都吃一个苹果,并把削下来的长长的苹果皮奖给好学生。这些孩子看着油从我的下巴滴到我那从“广场上的克莱恩”连锁店花两美元买的领带上。

皮特说:哟,老师,你吃的是我的三明治。

全班同学都嘘他:闭嘴。没看见老师正在吃东西吗?

我舔了舔手指,说:好吃。然后把纸袋和蜡纸搓成团,用手指把它弹进废纸篓。全班欢呼起来。哇噻!他们说,唷,乖乖,真不得了!看哪,他吃了三明治。他命中废纸篓了。天哪!

难道这就是教学?是的,哇噻。我感觉像个冠军。我吃了三明治。我命中了废纸篓。我觉得我在这个班上无所不能,我已经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很好,只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我是来教书的,但我不知道怎样从三明治转到拼写或语法或段落结构或其他与我应该讲的内容(英语)有关的题材。

学生们一直笑着,直到他们看见窗户上出现了校长的脸,黑色的浓眉在额头中间拧成一个问号。校长推开门,示意我出去。能和你说句话吗,迈考特先生?

皮特小声说:嗨,老师,别担心三明治。我不要了。

全班都在附和:是的,是的。他们说话的方式表明,如果我和校长之间有麻烦,他们会站在我这边。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师生间休戚与共的情感。在教室里,你的学生可能会支吾其词、抱怨连连,但当校长或其他外人出现时,他们马上就会和你形成一个牢固的统一阵线。

在楼道里,他说:我想你明白,迈考特先生,老师早上九点在教室里当着学生的面吃午饭可不合适。你第一天教课,你打算以吃三明治开始吗?那是正确的步骤吗,年轻人?这不是我们这儿的做法,这会给孩子们错误的观点。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吗,嗯?如果老师停下手头的工作,在教室里吃午饭,尤其是在还是早饭时间的上午,你想想这会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在早间课上,偷吃东西、用蟑螂和各种啮齿类动物吸引大家注意力的孩子已经给我们带来足够多的麻烦了。教室里赶出过松鼠,至于老鼠,我简直不愿再提。如果我们不提高警惕,这些孩子和一些老师,你的同事,年轻人,将会把学校变成一个大自助餐厅。

我想告诉他三明治事件的真相,以及我如何很好地应对了这个局面。但是,如果我这么做,我的教学工作可能也就走到了尽头。我想说:先生,这不是我的午饭。这是一个男孩的三明治,他把它扔给另一个男孩。我捡了起来,因为我初来乍到,班里就发生了这种事,可大学课程里没有关于扔三明治和捡三明治的内容。我知道我吃了三明治,但我这么做是出于绝望,或者是对全班进行有关杜绝浪费的教育并让他们明白谁是班级的主宰,或者,上帝,我吃三明治是因为我饿了。为了不失去这份好工作,我保证我再也不这么做了,但你必须承认这个班没有闹,很安静。如果那是个吸引职业高中学生注意力的方法,你应该为我今天余下的四个班准备一堆大红肠三明治。

我什么也没说。

校长说他会帮我,因为,哈,哈,我看上去非常需要帮助。我承认,他说,你吸引了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那很好,但是看看你是否可以用不那么戏剧性的方式做到这一点。试着教课。那是你来这儿的目的,年轻人。教课。现在你要收复失地。就到这儿吧。老师和学生都不允许在教室里吃东西。

我说:是,先生。然后他挥挥手,让我回教室。

全班同学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不应该上午九点时在教室里吃午饭。

你没有吃午饭。

我知道,但他看见我在吃三明治。他告诉我不能再这么做了。

嘿,那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