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3页)

此事使往来于弗里曼特尔和墨尔本的信件大量增加,这些信件一式三份,连同弗里曼特尔管理局副局长的辩护信一起发往墨尔本总部,副局长在信中为多切蒂做了辩护,并表扬他多年来的杰出服务,但总部更关心的问题是效率、成本和是否遵守了规定。双方最终达成了折中方案:向杰纳斯岩派遣一位临时看守人,而给予多切蒂六个月的病假。

“我们一般不会把一个单身男人派到杰纳斯去——那里实在太偏远了,有妻子等家人在身边会好很多。”这里的地区官员对汤姆说道,“但鉴于这只是一个临时性的工作……你两天后就得出发前往帕特吉乌斯。”他一边说,一边为汤姆登记了六个月的时长。

没有太多东西需要整理,也不需要跟任何人告别。两天后,汤姆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登船的舷梯。“普罗米修斯”号从悉尼出发,终点是珀斯,沿着澳大利亚的南海岸航行,中间停靠各个港口。面朝船头的上层甲板上是为头等舱乘客预留的舱位。汤姆在三等舱,同舱的还有一位老水手。“我坐这趟船五十年了,他们居然还有脸让我付钱。运气不好,你懂的。”那个人兴致勃勃地说着,但很快,他便不再与汤姆说话,因为他的注意力回到那一大瓶酒精超标的朗姆酒上。为了躲开酒气,汤姆养成了白天到甲板上散步的习惯。到了晚上,总有人在甲板底下打牌。

人们往往拥有基本的判断力,一眼就可以看出谁曾上过战场,谁没有。这些人属于哪一类人,一看便知。他们每一个人依然保有自己的特色。待在船舱里的日子让汤姆回想起当年,那艘运兵船将他们带往中东,后来他们又去了法国。船在中东和法国靠岸时,他们几乎拥有了动物般的嗅觉,能够推断出谁是军官,谁的级别较低,谁去过哪些地方。

与在运兵船上一样,大家总要找点乐子,让旅途变得不那么枯燥。这次的游戏大家都很熟悉。第一个从头等舱乘客那里拿到纪念品的人就是赢家。说是纪念品,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行。这次指定的物品是一条女士内裤。“如果她正穿着那条内裤,奖金就翻倍。”

领头的是一个叫作麦高文的男人,他留着小胡子,抽忍冬牌香烟,手指因为抽烟被熏成了黄色。他说他问过一个服务员,这次的乘客名单使他们的选择非常有限。头等舱一共只有十个舱位,其中包括一个律师和他的妻子(对这一对,他们最好敬而远之)、几对老年夫妇、两个老姑娘(这两个很有希望),最好的目标是一个有钱人的女儿,她这趟是独自旅行。

“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边上爬上去,然后从她的窗户进去。”他大声说道,“谁跟我一起去?”

汤姆当然知道这种游戏有多危险。他回来以后听过太多诸如此类的事情。有些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一些疯狂之事——在铁路道口飞快地跳过栅栏,游泳时游到激流处看他们能否从那里穿过去。太多在战场上死里逃生的人似乎都很容易沉迷于死亡的诱惑。这些人现在大都没有工作,满嘴胡言乱语。

第二天晚上,汤姆的噩梦比往常更加厉害,为了摆脱这些噩梦,他决定去甲板散散步。凌晨两点钟,甲板上没什么人。所以,他不慌不忙地踱着,欣赏迷人的月色。月光流泻,倾洒在海面上。他爬上上层甲板,船身轻微地摇晃着,他抓住楼梯扶手,在最顶端站了一会儿。微风徐徐,他尽情地呼吸新鲜空气,仰望着漫漫星空。

他的眼角瞥到有一丝光线从一间客舱中微微透出。就算是头等舱的乘客也会偶尔失眠,他这样想着。忽然,第六感警醒了他,这种熟悉却莫可名状的直觉告诉他可能有麻烦了。他悄悄地往那个客舱走去,透过窗子往里看。

昏黄的灯光下,他看到一个女人直挺挺地贴在墙壁上。尽管她面前的男人并没有碰触到她,但她依然手足无措地靠在那里。那个男人离她的脸只有一英寸,色眯眯地盯着她。这种表情汤姆见过太多。汤姆认出了这个人,他在下层甲板看到过他。汤姆想起了奖金的事情。这些浑蛋!他伸手去推门。

“放开她。”他迈进了船舱,语气很冷静,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那男人转过身来,也认出了汤姆,他咧嘴一笑。“上帝!我还以为是管理员呢!来帮忙吧,我只是……”

“我说放开她!你出去。现在。”

“但我还没搞定。我只是要让她高兴高兴。”这人满嘴的酒气和烟臭味。

汤姆用力抓住他的肩膀,那男人疼得叫了出来。他比汤姆矮六英寸左右,但他仍然挥拳朝汤姆打过来。汤姆抓住他的手腕一拧。“姓名和军衔!”

“麦肯齐。二等兵。CX 3277。”汤姆并未问他的编号,他却条件反射似的报出了口。